雞同鴨講 傻師弟反倒來安撫他。……(1 / 2)

聞雪舟最後一次對喻南淵所抄的門規點了頭。

這便是喻南淵在洞府裡關禁閉的最後一天了。

聞雪舟看出喻南淵現今穩定在築基圓滿的修為,麵泛淺淡笑意:“於師兄而言,更進一步果然並非難事。”

他轉眸望向被喻南淵“趕”去牆角麵壁的寒冰陣盤:“不知師弟那瓜子棋盤,師兄解得如何了?”

聞雪舟忍了幾日,一次都沒有主動過問,這次問及,是因明日喻南淵就要下山,他們兩人能日日見麵的日子即將結束。

此時不問,再想問就不容易找到時機了。

喻南淵正因即將刑滿釋放而春風滿麵,聞雪舟此問一出,喻南淵頓時有如兒時被母親問起學校考試成績的時候,瞬間擺起一張愁眉苦臉來。

他眼角一耷拉,語調一低落,嗷的一聲便對麵前的小師弟開啟了足足憋了數日的控訴:“師弟留下的七眼星羅幻陣可真是太難為師兄了,你說築基圓滿修為便能破解,可沒說必須要把七個陣眼同時打落,那瓜子反彈的攻擊凶猛得很,我試了幾宿,不得已放棄了。”

第一天他的戰績是三個陣眼,第二天,第三天……迄今為止,他的戰績還是三個陣眼,這是遭遇瓶頸了。

喻南淵鬱鬱想,自己廢柴至此,師弟人好雖不至於嘲笑,多少也會對他有所失望了。聞師弟是認可自己才設下了這個陣局,自己倒是有點辜負聞師弟的這番心意。

沒成想聞雪舟聞言卻是眼中一亮,言語間含帶驚喜,好似高山流水遇上知音:“喻師兄已知此乃七眼星羅幻陣,也已知曉破陣法門所在,師兄掌握這些不過隻花了幾天時間,師弟以為,師兄是懷揣幾分陣符才能的。”

喻南淵一時被聞雪舟的誇讚吹得有點飄乎,但還保有基本的自知之明,他深知對他而言時間並非隻是過去了這幾天,聞雪舟誤解他身懷陣符才能,其實是他抱著典籍去鴻蒙天裡研讀,耗去光陰換得的聰明假象。

他本人哪有這般好的悟性能耐呢?

因而喻南淵否認道:“恰好以前讀到過,算不得天賦,這破解的法子也是一次次嘗試摸索尋出,笨拙如我,終究也隻能想出些笨方法罷了。”

聞雪舟看著拚命解釋的喻南淵,不解後者為何一意藏拙,僅用幾日就築基圓滿,且摸清了他陣局的法門,在他看來,喻南淵修行上的天資已是不亞於他。

以往明珠蒙塵,今宵重放光彩,不是好事一樁麼?

好事,就當相賀。

聞雪舟收了些眉眼裡的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道:“此陣強弱因破陣之人實力而變,師兄覺得此陣反擊凶猛,恰是師兄法力深厚的證明。”

他又說:“師弟亦是所學不深,陣局隻能演變出單一的幾種變化,若是大成,應當變幻出一共廿八種變化。師弟錯估師兄實力,以此拙技挑戰師兄,其實是師弟這邊失敬。”

喻南淵初聽不對,越聽越覺駭然,暗中流汗。他掛開太猛,這是被學霸師弟錯認成同類了。

聞師弟的陣局光這幾種都快能把他玩死,再來二十八種,沒有生機護罩,他估計得被星陣反射的水槍射成個篩子,若是以木靈氣生出枝蔓攻擊,那就是被枝條萬箭穿心。

他靈力深厚,是有整個鴻蒙天作為靈力燃爐,能防下反射的攻擊,則是有生機護罩的細密防護。

他與聞雪舟這樣真才實學的天才比不得。

喻南淵可不想聽到小師弟說什麼要臨時提高難度,硬著頭皮裝天才這種事他不想更沒興趣做。

於是他忙擺手說道:“不失敬,不失敬,能堪此陣皆因巧合,非我真實水平,師弟陣法精妙,我學藝不精,暫且敗下陣來,請師弟寬限師兄數日,待我再養精蓄銳,多鑽研鑽研……”

聞雪舟的本意並非是讓喻南淵在短短幾日之內就突破境界結成金丹,因此見喻南淵如此緊張,心頭縈繞的一絲不解上又多出了兩分奇怪來。

他將想與喻南淵深入探討陣法奧秘的興頭壓了回去,語氣緩和道:“師兄不必心慌,我並未給師兄設下什麼期限,這陣局唯破解後方能解除,師兄可以自己步調慢慢嘗試,或者,也可以此七眼星羅幻陣做修行道具之用,溫習攻擊防守之方。”

聞雪舟說著頓了一頓,以拳抵唇略略咳嗽:“……師弟起初,實為此意。”

儘管聞雪舟沒有直說,喻南淵也明白了過來,意會到了小師弟是在暗示他實戰這方麵的能力不太OK,有待提升,故才設立了這個陣局,給他提供一個練習術法的機會。

誠然,原身太過依賴外物,忽略自身能力的培養,才會輸給男主江然,葬送性命。

而這七眼星羅幻陣隻得以本人靈力攻擊,無法借助法寶的輔助,就完美杜絕了喻南淵再行“原身”的偷懶作風,依靠燒資源與人相搏的可能。

雖說師弟是很貼心,喻南淵也感動於師弟的這份細致關照……但這種不甘心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為了一些可憐的矜持自尊,喻南淵就不打算問師弟對方是怎麼看出他這方麵不行的了,畢竟要是他行,他也不會在這裡。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男人是不能說不行的。

——尤其是在有好感的對象跟前!

——假裝有好感的對象跟前就更不能了!

喻南淵不去問聞雪舟從何處看出,但沒有放過詢問另一個問題的機會。

“師弟心思甚巧,我很感激……”喻南淵觀察聞雪舟神色,純粹是好奇地問,“隻是,師弟為何特意助我修行?”

自他穿進這本《九霄尋仙路》,他就沒離開蒼吾峰半步。在這峰上,他如病號,聞雪舟如看護員,兩人山中相對半月,喻南淵的確是覺得跟小師弟親近了,可是,隻憑這半月交情,就值當聞雪舟巧用心思,如此相待嗎?

他見聞雪舟平時不苟言笑,一言一行恪守禮教,還以為小師弟是不通情理的冰塊一坨,沒想到熟悉過後,才發現這個慣常獨來獨往的師弟是個外冷內熱,最心軟最具人情味的。

聞雪舟在喻南淵對麵正襟危坐,身上法和眾妙香的清苦香氣隱幽傳來,喻南淵嗅在鼻中,一邊琢磨著聞雪舟此人,竟都覺得這清苦香味中能品出一絲甜潤回甘來。

聞雪舟其實被喻南淵問住了。

為什麼嗎?他從未想過為什麼,他隻不過自然而然就那樣做了。

喻師兄勸他順其自然,他就順其自然,他看喻南淵是築基後期修為,就也邀其作約,借喻南淵之瓜子,造一個有助於喻南淵修行的陣局,對他來說是順手而為。

至於特意,或許是有那麼一些。

他未再相幫,喻南淵也如常對他,一連數日,聞雪舟認為喻南淵不似父親聞硯卿所推斷的那樣,是存心蓄意逗弄自身,為著那點試探他人的愧意,聞雪舟方才有此舉手之勞。

而……喻師兄的心意,人家說過不再提了,他更不會自己提起。

他不能不正視這一點,但絕不會時刻念著這一點去與之相處。

這是他對喻師兄的尊重。

聞雪舟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掩去真實緣由,隻坦言前半部分:“因師兄需要,而師弟能做到,所以便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