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痛感是會上癮的。即便伊斯梅爾此前無比厭惡疼痛,但在此刻這樣施虐的行為卻讓內心沉重的情緒有了發泄的地方——
即便係統再怎麼叫囂,也喚不回他的神智。
房門傳來聲響,先前攔在門前的查爾斯不知去了哪裡,轉而進門的是蘭諾德上將。查爾斯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蘭諾德,幾番周旋後便放人進了臥房。
而蘭諾德這邊本打算悄悄進門察看情況,卻沒想撞見這樣一副場景。本該在休息的人壓根沒睡,側躺在床上蜷縮著,空氣中滿是蟲血的氣味,而那人的臉上則是驚心動魄的鮮紅。
血肉咀嚼的聲音讓人骨頭發酸。
戰場上很常見的聲音,但蘭諾德不習慣,他從沒有蠶食同類的癖好,那多在暴戾的雄蟲之間常見。
“雄主。”
蘭諾德喚了一聲,此時已經快步上前來到伊斯梅爾身邊。
很快他便察覺了伊斯梅爾的不對勁,他竟然直接無視了外界的動靜,按照他的脾性,要是看到蘭諾德就這樣闖進來,恐怕又要將人轟出去。
但此時卻隻是在細致地、毫不憐惜地自喰。不僅是臉頰兩側和唇角,就連這一側的枕頭和被褥都被染得血紅。
“雄主、雄主。”
連喚了兩聲還沒有得到回應後,蘭諾德直接將人從被褥中撈了出來,半個身子都捁在他懷中。
伊斯梅爾忽然間被人打斷,才從喰食狀態中回過神來,看清來人後更是難以控製情緒,一開口便是罵聲:“蘭諾德!”
“你怎麼進來的?查爾斯呢!”
說著,肩後的骨骼甲便下意識伸出,鋒利的刃麵猛地往兩邊襲來差點就將蘭諾德一隻手臂切下,卻是被人擋了下來。
然而,自喰的欲望哪有這樣容易被製止,蘭諾德越是攔著,伊斯梅爾便越是想要啃食自己的雙手,用刺痛來緩解軀體與精神的痛苦。
隻將骨骼甲上的力量又擴展了好幾倍。
費勁抗衡之間,蘭諾德還有力氣掰過伊斯梅爾那一隻被啃得血肉模糊的手,毫不嫌棄地牢牢將露出森森白骨的雙手抓住,讓人刺痛更加之餘也免了人繼續啃咬。
伊斯梅爾被這動作弄得疼倒抽了一口氣,骨骼甲暴走的力量也消減許多,被人抓住的手卻顫抖起來。
天性的嗜血讓他嘗過腥味後食髓知味,而精神疾病的軀體化也加重了戒斷反應。
伊斯梅爾幾乎連呼吸的步調都被打亂了,低著頭費勁地喘息。
蘭諾德在用精神力為他加速修複,一手撐住人低垂下去被白發遮掩的臉頰,擦去血跡:“雄主,咬我吧。”
“……嗬。”
伊斯梅爾冷笑,即便這氣音聽起來倒沒有任何威懾力。他感受到蘭諾德的手指正把唇角的血液胡亂抹開,指腹則是蹭著唇角按在了自己緊咬的齒尖,而蘭諾德還在溫聲說:
“蘭諾德不怕疼,您咬吧。”
“沒事的,我是您的雌君,不必憐惜。”
他才不想咬蘭諾德!這個假惺惺的混蛋,要不是因為他糟蹋了自己的心情,能發展到這個地步嗎?
然而,內心的反抗很快不敵對方的執著,伊斯梅爾的牙關一經放鬆,那手指便迅速地插了進去,恰恰就在他用於啃咬的尖齒下邊。
隨後人再也沒有猶豫地咬下,生生將人手指上的肉撕扯下來吞吃入腹。
瘋了,我一定是瘋了。我吃了人肉?還是蟲肉?可他們是數據的造物,虛假的物種——可又如此真實。
甚至伊斯梅爾能從人緊攥著自己手指的掌心中感受到脈搏的躍動,鮮活的。
忍受著被喰食的痛感,蘭諾德感受到壓製在身上的骨骼甲逐漸收回,雖然方才在他身上留下不少傷口,但比起在戰場上受過的傷也算是杯水車薪了。
蘭諾德鬆了口氣,終於是舍得鬆開已經修複的那隻手,攀上了人的後腦,幾乎是愛撫般摸了摸人腦後的亂發。
頭發已經長到了腰後,也該修剪了。
“雄主,沒事了。”
“蘭諾德在這裡。”
或許是看了那份報告單,又或許是感受到了懷中伊斯梅爾緩慢平靜甚至是低落的情緒,蘭諾德慢慢開口哄人,低啞的聲線就仿佛愛人的情語,繚繞在人耳畔。
伊斯梅爾的確是平靜了許多,即便是被迫,但這樣將自己牢牢護在懷裡的動作卻是少有的,能夠讓他感知到溫暖的行動。
蘭諾德和係統告訴自己的設定不一樣,他太不聽話了。伊斯梅爾想。
但伊斯梅爾很明顯漏了半句話,『對伊斯梅爾絕對忠誠和服從,但這世界上唯一能讓他打破底線的就是“對伊斯梅爾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