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少爺(2) “治——好——我——……(2 / 2)

強烈的消毒水味道,充斥著景言的鼻腔。

男人的聲音傳來,“站在那裡,不要動。”

景言停了下來。對於醫生,他還是願意聽部分話的。

抬眼望去,對麵的口罩男人比自己高了一個頭,潔白的醫生服下是黑色襯衫。強烈的黑白對比下,讓這人多了幾分淩冽。他微微蹙眉,多了幾分生人勿近的意味。

這個男人,有點危險。

景言告訴自己。

而且比起這個,景言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氣息,仿佛自己和對方在之前見過很多次麵一樣。

奇怪。

“你之前的檢查報告,我已經全部翻閱了。”男人開口,冰冷的語氣下有著些許的嘲諷:“非常健康,沒有任何的問題。”

景言當然知道報告沒有絲毫的問題,如果報告有問題的話,那還需要封池舟的存在嗎?

他忍不住冷笑出聲,微微側頭,輕抬眉看向封池舟,仿佛在說所以呢?

封池舟笑了,“你不著急嗎?”

景言拿起手機,點了幾下,裡麵傳來聲音:“這是屬於你的職責。”

“確實是屬於我的職責,但變成啞巴的景少爺,難道不應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嗎?”封池舟輕道:“景家少爺,居然成為了一個啞巴,這可真是有意思。”

就算景言是個腦子轉不過來的人,再怎麼也能聽出對方語氣中嘲諷和厭惡。

對方很不喜歡自己。

可是為什麼?

景言搜尋了自己的記憶,並未發現自己和對方有什麼過節。這次的會麵,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麵。

景言手機再度出聲:“所以?你想要表達什麼?”

手機ai助手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冷冰冰的,倒是多了幾分嘲諷的意味。

景言不急不慢走到封池舟的麵前,輕輕抬頭。他黑瞳沉沉,裡麵隻倒射出了封池舟的身影。

他拿著手機,用手機一側抵在對方的白大褂上。景言無視對方猛然縮起來的眼瞳,而是微微踮腳,在對方的耳邊,用氣音輕道。

“治——好——我——”

氣音微弱,落在耳邊引起陣陣癢動。

封池舟忽然覺得,這件事情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忍受了。

他勾起唇角,輕道:“我會的。”

·

直到景言回到彆墅時,他還在琢磨關於封池舟的事情。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對方一定有問題。但方才接觸下來,景言卻不覺得對方是在為景舒山做事,他反而覺得對方是直衝衝向自己來的。

很明顯,從最開始的感受就能知道對方討厭自己。可在最後自己離開醫院的時候,對方還眉眼彎彎將自己送上了車。

他說:“小心身邊人。”

沒等景言將這句話完全消化,穀十就將自己身形遮掩住,車子隨即就發動了。

身邊人?

是指景舒山嗎?

還沒等景言將事情緩過來,他剛回到住所,就看到麵露難色的管家站在自己的麵前。

“宗少爺又來了。”

景言沒忍住扶額。

就算是景言這樣的人,他也拿宗和煦沒什麼辦法。

宗少爺,全名是宗和煦,是宗家集團的長子。同樣作為家族企業,和景氏集團的獨子不同,宗氏集團的總裁有好幾個孩子。

這些孩子有些是同父同母,有些則是同父異母。隻要能證明血緣關係,都會被納入進宗家家族中。

無論男女都有可能成為宗氏集團的繼承人,所以家族內部的競爭無時無刻存在。宗家家族更像是個適者生存、敗者淘汰的小型試煉場。有人厭惡這樣的集團內部鬥爭,但也有不少人認為隻有這樣的鬥獸場,才會誕生真正有實力和能力的繼承人。

畢竟早早敗下陣來的人,怎麼能繼承整個集團的重任?

而宗和煦,就是早早從這個試煉場失敗的人。

他在十五歲的一場年度聚會,忽然雙腿無力,最後終身隻能坐在輪椅上。

宗家沒有大張旗鼓尋找凶手,這幾乎就是默認了是自家人做的。也許是比宗和煦小兩歲的妹妹做的,也可能是那年僅12歲的私生子弟弟做的。沒人知道答案,也許就連宗和煦本人都不知道。

而原主那時,曾親眼看見宗和煦忽然雙腿殘疾,直直跌倒在自己的麵前。

那年,兩人作為集團的長子,一同被家族帶去參加年度的商業聚會。景言比宗和煦小一歲,作為年齡相等的同齡人,自幼兩人都被外界拿來比較。所有人都知道,這兩人早在生下來之初就成了暗地的對手。

那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麵,也是宿命仇敵的首次相會。無數人小心翼翼,注視著兩人的一舉一動,就像是觀察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宗和煦溫和且有禮貌,反而襯托得景言的禮節有些許的欠缺。

聚會還沒進行到一半,景舒山就將景言拉到私密角落。他一邊含笑,一邊用小刀割開景言小臂內側的肉。小刀鋒利,傷口卻沒有深入血管。景舒山溫柔笑道:“彆給我丟臉。”

疼痛刺激景言的大腦,讓十歲的小孩根本無法反抗,隻能順從。

而且景言看到了,他看到了拐角處,正藏著和自己歲數和身影一樣大小的小孩。

是該死的宗和煦。

自己宿命敵人,看到了自己狼狽的醜樣,看到了自己失敗、被虐待的模樣。

但景言什麼都做不了,他隻能整理好衣服,仿若無事發生的模樣返回了聚會。隨後,他緊盯著宗和煦,開始笨拙地模仿對麵的行為,這也讓他成為第一個發現宗和煦異常的人。

他感覺對方似乎步履維艱,在強撐著自己走路,而且快要支撐不住了。

宗和煦很有禮貌地和眾人告退,表示自己要前往廁所。景言跟著對方,直到來到無人的走廊上。他看見對方忽然雙腿無力,猛然跌落在地上。

嘭。

這聲聲響平地而起,將15歲少年的心都跌落在地。

宗和煦無數次嘗試站起來,卻徒勞無功。景言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隻剩下雙腿木訥向前走。

聚會的喧嘩下,宗和煦很明顯聽到了後方的腳步。景言已經走到了他的後方。他上前靜靜扶起對方,什麼話都沒有說。

沒有人會莫名其妙雙腿無力行走,這道理就算是十歲的小孩也會明白。

有人在害宗和煦。

“謝謝。”宗和煦道。

溫柔又脆弱。

景言忽然明白了,隻要是集團的孩子,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隻是在不同的泥沼中掙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