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安分乖巧的可憐小孩。 ……(1 / 2)

第八章

舒白秋感覺周圍的一切好似都隔了層膜,他仿佛被裝進了一個透明的充氣大球裡。

膨脹的薄膜在不斷向內壓擠,讓人幾近無法呼吸。

但倏然間,有人撕出了裂口,在對他說話。

“……看著我……”

舒白秋茫然地被呼喚回神,目光從虛茫漸漸重新有了焦距。

他發現聲音與他的距離很近,在眼前,就正有人在同他講話,一張一合。

……?

在說,什麼……

沒等舒白秋竭力開口,麵前的男人似乎已經猜透了他的想法。

對方不厭其煩,又重複了一遍。

“今天不會有人打你。是打你的人要來向你道歉。”

舒白秋這時才慢慢聽清。

……道歉?

少年乾澀的唇瓣開合,勉強重複出一句“道歉”的嘴型。

而麵前的人似乎確認他聽到了,這時才繼續往下說。

“你不需要做彆的,隻需要坐在那裡,看他道歉。”

傅斯岸的聲線未見任何不耐,反而好似因為確認舒白秋能聽見,變得更平穩了一分。

他還向人征詢道。

“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問得冷靜又耐心。

舒白秋被他看著,眼睫緩眨,很輕地點了點頭。

舒白秋其實沒聽明白什麼道歉。但他漸漸回神,也不想再耽擱對方的計劃與安排。

而且,傅先生同他作了解釋。

這樣鄭重其事、大費周章——至少在舒白秋看來正是如此。

以前,從沒有買家會有閒心對一個傻子做解釋。

明明想打人的話,直接就可以動手。

舒白秋點完頭,才察覺自己還被對方抱著。

兩人的距離極近,少年白皙瘦挺的鼻尖幾乎要碰到那微涼的冷色鏡框。

舒白秋下意識地將臉後撤了一點,但身體沒有掙動。他以為自己回答完對方的問題就會被放回輪椅上,心下還在想,要怎麼為耽擱了時間而道歉。

但出人意料的,傅斯岸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男人抱著舒白秋,就這樣直接朝不遠處的會館正門走了過去。

被落在後麵的空輪椅,也當即有人上前收起。

眾人訓練有素,沒有任何人有丁點的耽誤或遲疑。

舒白秋被抱著走出幾步,才意識到是怎麼回事。

並且他這時才發現,傅先生對他用的並不是打橫的公主抱。

而是麵對麵地穩穩托起。

舒白秋坐在男人的手臂上,被托扶得極穩。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搖晃的懸空感,還可以自己抬手,用隔著衣袖的雙手扶住對方的肩膀,作牢穩的支撐。

自主度相當充足。

傅斯岸的肩線寬直,沉穩的動作間,透出遊刃有餘的力量感。

他的身廓本是修長韌瘦的類型,直到離得近了,被親身抱起,才讓人察覺那未顯山露水的外表之下,悍然的強韌本質。

傅斯岸還換了和中午不同的衣著,皮質的肩臂背帶已經摘去了,此時並不會硌人。

駱馬絨的西裝外套細順柔糯,貼觸隻會覺得溫暖。

舒白秋仍被男人牢妥地抱著,除了小時候,他就沒再被這樣子抱過了。

像個小朋友似的,被輕巧地抱起來。還可以趴在對方的肩膀上,朝後麵看。

後麵跟著隨行的其他人員,這次來的人不多,但都是傅斯岸本人帶來的。

無論是對傅斯岸的突然舉動,還是對被詢問又被抱著走的舒白秋,都沒有任何人驚詫或多嘴。

所有人平靜肅然地跟在老板身後,步履平直,目不斜視。

抱著少年的手臂向下放低了一點,舒白秋正好可以倚靠在男人肩頭。他蒼白漂亮的麵容被遮去了大半,隻露出一雙霧津津的圓眼睛。

後麵沒有誰在不禮貌地盯著他看,舒白秋自己也沒有多瞧,很快垂低了視線。

更像個安分可憐的乖巧小孩。

不過舒白秋也在想。

這些人裡,似乎有麵孔有些眼熟。

今天到這個地方……怎麼還會有醫生跟著一起過來?

走進觀瑰會館,侍者殷勤地前來指路,舒白秋仍然被一路抱著。

走廊裡,壁紙和地毯的熟悉紋飾,落入眼中都會引發出一陣輕微的暈眩感。

室內熟悉的香薰味,也讓鼻息間生出了些許不舒服。

圖案和氣味都會鐫刻記憶,喚起原本模糊的過往場景。

在舒白秋隱忍不適的時候,抱著他的男人已經走到了包廂門口。

不過在進門之前,傅斯岸卻停下了腳步。

一直安靜乖乖配合的舒白秋略有疑惑,他正要抬眼,單薄的肩背就被一件寬大溫暖的外套裹住了。

“……?”

那是傅斯岸的大衣,剛剛一直被隨行助理嚴整小心地收搭在懷中,等待老板隨時披用。

現下,這外套卻被整個裹在了舒白秋的身上。

玄黑色的大衣和傅斯岸的西裝同樣都是駱馬絨的材質,柔糯到仿佛自帶溫度。

外套上還有很淡的薄香,不知是哪種香水的冷調。

但就和兩人初見那天一樣,正是傅斯岸本人一直以來的味道。

等到把舒白秋用大衣裹好,傅斯岸才再次舉步,走進了包廂。

舒白秋沒想到為什麼進房間還要披衣服,但等看清四周包廂,他的脊背卻當真開始隱隱發涼。

這環境更為眼熟。

正是顧一峰常來的那個房間。

而等被抱到主位,舒白秋依舊沒有被放下。

傅斯岸落座後,舒白秋就側坐在了他的腿上。

少年蜷縮在遮到小腿的寬大外套裡,身形過分纖薄瘦弱,好似隻有薄薄輕盈的一捧。

後背被很輕地牽動了一下,是抱著舒白秋的男人抬手,睄了一眼腕表。

似乎掐的時間正好,緊接著,房門就被敲響了。

“叩叩!”

不過出乎舒白秋的意料,門外的人並不是顧一峰,而是一位服務生。

“不好意思,打擾您。”

服務生看起來也很緊張,開口相當拘謹。

“隔壁的客人想來問一下,他們想合並包廂,您這邊願不願意行個方便?”

包廂內壁貼著隔音棉,但仍然阻止不了隔壁隱隱傳來的音波震動與隱隱嘈雜,看起來那邊正玩得相當熱鬨。

觀瑰會館是個近年來剛開業的新會館,和老牌經營者常去的茶園酒莊不同,觀瑰會館還內置了KTV、大型投影、桌牌等時興的娛樂設施,花樣翻新,來的客人中也是青年群體居多。

年輕氣盛的人多了,就總少不了彪的和莽的。

換個稍微穩重些的人,就絕不會在不清楚隔壁身份的前提下,貿然前來打擾詢問。

這服務生明顯也是被隔壁強行遣來問的,傅斯岸尚未開口,服務生額角的汗珠已經開始往下滾。

“這個、這個房間和隔壁相連,隔壁是馮少在宴客,他臨時想合並兩間,打通包場,所以來問問您。”

服務生竭力連貫地解釋完,舒白秋也隻聽到傅斯岸回了兩個字。

“不行。”

服務生也沒再追問,反而鬆口氣似的,九十度深鞠躬說了聲“實在抱歉打擾您了”,立馬就離開了。

舒白秋抬眸,輕悄地望了傅斯岸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