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入歧途,誤性命,不無可……(2 / 2)

墓主人與守陵人 滿絮 3723 字 9個月前

可就算她約定了時間,見麵的地址又會指向何處呢?晏莊低頭苦思,想到她似乎特彆提過害怕陵內的陣陣陰風,於是便豎起雙耳,留意風聲,忽聽見聲聲鈍響,抬眼望去,隻見獻殿的陳舊殿門在陰厲的夜風中,輕微的搖動,發出一聲又一聲鈍響。按理說,在這寂靜的王陵之中,任何細微的聲響都會顯得尤其清晰,但也許因為他們昨夜已很熟悉這動靜,所以竟無一人察覺到異常。轉瞬間,晏莊便恍然大悟:

子時,

獻殿。

複而走進獻殿。月色如水,清晰照見殿內景象,晏莊環視四周,最後在廟碑前駐足,讀他自己的墓誌。石刻上銘文足有百餘字,全以正楷鐫刻,道出他生平的尊貴與在世時的克勝之功,對謀逆事自然是一筆帶過。然而在銘文後的頌詞中,卻哀歎他入歧途,誤性命,不無可憫。

晏莊臉色沉靜,讀完,並無太多感觸。麵前忽有幽幽的光亮傳來,一雙腳從廟碑後悄無聲息地走出來,燭火照亮她的身影,隱隱綽綽隻瞧見是極纖細的身段。晏莊應光抬頭,隻見柳銜霜的臉從黑暗中轉出來。

她有一雙秀氣的眼,眼尾輕巧地上翹,有美好的弧度收梢。當她輕抿唇腮時,臉頰兩側可見微小的梨渦。這是柳銜霜的相貌,柳眼梅腮,並不見得媚俗,而如今襯了她的內底,更一日顯一日的沉穩安靜,少了俏意。

此時她低眉順眼,正輕聲說道:“王爺,請隨我來。”

她的聲音極低極低,掩在風中叫人都捉不住,但偏偏他聽在耳裡,連胸腔內都震了一震。兩人雖對彼此身份一向心照不宣,但從沒聽見她喚起過舊日稱呼,此情此景,驟然聽到這陌生的稱銜,晏莊隻覺得有無數熱流從四肢飛快地湧入骨骸——說不儘的酥麻。

他不知道範渺渺也是同樣的震撼。一旦將稱呼呼之於口,他們之間似乎又隔著身份的尊卑,與從前那樣求而不得的酸苦滋味。因她喜歡過他,所以她卑微,不得不抬起下頷,微微仰視著他。

這樣的心境,使她感到很難為情,要知道自己兩世為人,竟還會有做小姑娘時的嬌羞,簡直離奇,如果叫他窺破一星半點,隻怕也要笑掉大牙的。範渺渺不敢與他直視,匆匆轉了頭去,引著燈燭,為他帶路。

密道在廟碑左側第三根殿柱後麵,範渺渺打開機關,當先走了進去。密道內視線不好,晏莊隻能前後腳緊緊跟著,她手中的微弱的燈燭有時會使兩人的影子交纏,但又很快分離。然而她的注意力卻並不在腳下,隻是偶爾稍稍偏頭,提醒他小心腳下的碎石。晏莊望著她的背影,心想,不知她看沒看見兩個人影子倚在一塊的景象?

這念頭一出,先叫他自己嚇了一跳,因為在這樣的場地和時候,這般想法著實不成氣氛。晏莊連忙甩掉胡思亂想,靜聽她時不時的喁喁細語。

“陵園初建時,因多一層考慮,所以將陵寢墓道設置在獻殿內部,不再另起封土。”範渺渺委婉道。實際上,不必她迂回解釋,晏莊也洞悉,此舉多半是怕有人惡意毀墓。

範渺渺不再多說,帶他來到密室儘頭。那裡立著一張香案,案上擺著一頂香爐和一些零散的香火,有蜘蛛在這裡落網,弄得灰撲撲的。香案背後,則是一扇重門,重門厚重無華,其上隱有風雨斑駁。

“曾經有一年大雨,連下數月不歇,所以這裡也浸了些水進來。”範渺渺轉頭,說道,“你也瞧見了,陵邑周圍廖無人煙,已經落敗,這王陵之中也著實夠冷清,並沒有什麼寶藏可言。”

晏莊隻是不語,徑直走上前去,雙手抵在重門之上,用力一推。

“你究竟要做什麼?”範渺渺怛然失色,脫口而出。

晏莊依舊不語,先是搬開麵前的香案,隨後從腰間取下一把鋒利的匕首,他將匕首插入重門的縫隙中,上下劃過,沒找到鎖扣,便自知行不通。但隨即,他又揀起底下的尖石,在範渺渺更吃驚之前,猛地砸向重門。

範渺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一下、一下、又一下。

鈍響在寂靜的密道中格外清晰。

一下、一下、又一下。

範渺渺極力勸止他,說道:“墓室之中雖有陪葬,珍貴些的,無非就是部分金銀器皿,但你前世已經司空見慣,對你,委實談不上是寶藏。而你如果僅僅隻是求財,依你的本事,分明可以輕易做到,千裡迢迢來到這裡反而不算明智。”

晏莊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你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