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木葉後,斑啟程前往京都。
他沿著火之國邊境走了很久,行過綿延低緩的丘陵,在夏季有清脆蟲鳴的茂林中露營,又於破曉微光灑滿南賀川時涉水而上。期間他潛入宇智波神社,將那塊偽石碑連同柱間交與他的黑絕殘骸一起封印起來,而後久立於泉奈墓前,直至又一個日升月落的交替。
斑刻意沒有用任何忍術,隻想徒步走著,看一看這片大抵可以稱得上是故鄉的土地。舊時光景遠去,很多記憶就有些模糊了,可當初離開木葉的種種執意和原由卻反而變的清晰起來。他離棄這凡塵世間已久,早就做好了置身於孤絕之境的準備,這一點,並不因看清月之眼的謊言而改變。
這幾個月裡他重新踏遍四海六合,探尋那些掩蓋在黑絕謊言中的遠古辛秘,而事到如今,如果說月之眼是他在對人心的黑暗徹底失望後而向神域發出的探尋,那麼柱間提出的新願景則不失為一個回歸塵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其實他並非不理解柱間想要獨自摸索的原因,畢竟他們都是太固執的人,恐怕終究難以認同彼此的方式。
他要為這個新理想做出自己嘗試,找到一個迅速而徹底的解決辦法,與柱間難以避免的分歧隻會將這個過程無限拖延下去。
而除此之外……他也無法忍受繼續停留在柱間身邊,沉淪在那一場荒靡放縱之中。
所以殊途同歸,大概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到達公子川奈起居的行宮時,黃昏夕陽已燒紅了半邊天空,連院內那株純白晚櫻也染上了緋色。
斑隨意布下了個幻術,坐在簷上,從和室敞開一線的門間觀望著川奈。
時間尚早,室內也沒有點燈,小公子正趴在窗邊就著天光看奏文,偶爾抬眼間,一臉憔悴相令斑略為驚訝。他與川奈相識已有八年,印象中這比自己年輕了快十歲的男子一貫都是意氣風發的,像這樣焦慮落魄的樣子倒是少見,看來最近這場政鬥著實不如他願。
其實斑也沒有料到,一向置身事外的木葉竟然會積極選擇站在公子川祐那一邊,看來柱間在這場權鬥中也有著自己的打算。
他忽然有些悵然,終焉之穀一劫打碎了柱間曾經不切實際的天真,卻也讓那顆澄透如琉璃的心染上了晦暗,昔日忍者之神如今已更像一個人間的王者。
而對此,他竟於心不忍。
至落日漸沉,隻留餘暉繚出一地疏影橫斜後,一直沉靜著的小公子忽然站了起來,手中攥著的文書飛出一個弧度,砸的和室半掩的門屏顫了顫。隨後他很是暴躁的一把扯開了浴衣扔到地上,隻剩下貼身襦袢,幾步走到榻前,臉朝下垂直角度將自己丟了下去。
這一係列舉動讓斑吃了一驚,他挑著眉角笑起來,沒想到這平時心思深沉的小公子私底下還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麵。
過了一會,大概是臉埋在枕頭裡終於憋的受不了了,川奈在榻間打了個滾,側過臉,而後就看到地上落了個一頭炸毛的人影。
他一骨碌坐了起來,直愣愣的看著斑,右手死死捂住嘴,才終於忍住沒有大叫出聲。
“哼,像個小姑娘似的,” 斑冷笑一聲,包著手臂等他順氣。
川奈慢慢放下手,失了血色的臉就襯的咬的快要滲血的唇更鮮紅刺眼。他眨了幾下眼睛,故作鎮定道,“斑先生,你是來給我托夢的嗎?” 說罷,還很有禮貌的堆出個微笑。
“托你個頭!” 斑脫口而出,隨後又撇撇嘴,迅速恢複了平時冷漠的表情,這可真是除柱間以外第二個能成功讓他飆粗話的人了。
“斑……這……” 川奈腿腳打著顫站了起來,哆哆嗦嗦走到他麵前,然後大著膽子抓住了對方露在一身黑衣黑手套之間白的晃眼的手腕。
斑微微蹙眉,他不太習慣彆人的觸碰,不過這會倒也沒想和這個被他嚇沒了魂兒的人一般計較——反正公子川奈至少不會把自己關起來,他還頗有閒心的自嘲著。
僵持半晌,川奈似乎終於緩過勁來,意識到自己還抓著斑的手腕,臉上微微紅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