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蝶珍換好毛絨拖鞋,抬頭問。
“景先生的行蹤,是齊總助的職務管轄之內,我隻是他的一個生活助理而已。”
“對不起,多問了例外的話。”薑蝶珍說。
“沒解決您的問題,應該是我感到抱歉才對,薑小姐,您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我想接下來,等景先生主動聯係您就好。”
房間裡,暖氣開著,加濕器的白霧也在空氣中彌漫。
她站在窗明幾淨的陽台落地窗。
故宮就在腳下,鐘鼓樓和景山公園也近在咫尺。
這是童話故事嗎。
外麵下著雪,鵝毛般紛紛揚揚。
這裡卻宛如銀屏金屋。
之前她和黃微苑,縮在怡升園的小房間裡,一起看酸澀的青春愛情電影。
在夜裡煮韓式泡麵,購買臨期的水牛奶,吃炸醬麵和手抓餅也不亦樂乎。
一起打鬨著,用各種顏色的浴球泡腳,敷完麵膜,用剩下的水乳抹脖頸。
她從來沒有想過。
有一天會過現在這樣的生活。
書架上有本亦舒的《燦爛的美元》。
「我不羨慕結婚,厭惡盛大婚禮,但是看到戀人旖旎纏綿,真會豔羨得傷心落淚。剛才在電梯內,一個小青年死命護著女友,生怕有人碰撞,咄,碰得壞嗎?」
薑蝶珍的眼睛有點濕潤。
她本應該滿足的,可是現在卻覺得寥落。
因為她從來沒有這樣,被彆人對待過。
想起來。
她已經接近一周,都沒有看見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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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她在浴室裡泡精油浴,吃著甜甜的樹莓。
家裡的酒櫃琳琅滿目。
她在眾多天價藏酒裡。
找到一瓶最便宜的白葡萄酒,氛圍正好,可以重溫《欲望都市》。
Mr. Big,他花了六年的時間和一段失敗的婚姻為代價,才最終確認Carrie是他的the one.
不過這也怪不得Big,誰讓他是個“大人物”呢。
可是Carrie,卻在和高級玩家對壘的過程中,心力交瘁、傷痕累累,又沉迷其中。
她在挑戰和失敗中,不斷成為了更優秀又更真誠的自己。
薑蝶珍歎了口氣,剛用蘸著泡沫的手指,抹乾眼瞼的淚痕。
眼角被精油刺激到,一直往外溢出,生理性眼淚。
她還沒緩解過來,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
“薑小姐,您好,我是你麵試公司的執行人事,我是溫覓,官網可查,可以約您見見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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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中式庭院改建的會客式私人茶室。
位於國子監街道裡。
古風裝飾,紫檀屏風用來做隔斷,頂燈如月,明亮皎潔。
青翠的竹齋,在巨大的鬆柏掩映下,靜水流深,霧氣彌漫。
她比約的時間,提前早到了十五分鐘。
但令薑蝶珍沒有想到的是。
除了執行人事溫覓以外。
還有一位穿著黛藍和白茶交織,絲綢質地,披著羊駝毛披肩的女士。
坐在一旁。
看起來不苟言笑的模樣。
女人靜坐在旁邊,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她。
這個小姑娘,這就是「薑蝶珍」
是阿予選中的結婚對象嗎。
眼前的女生,未免太過貞弱。
她像一朵欲放未放的白蘭。被雪水浸染過,隻會為沒搶到心儀教授的選課煩惱。
並不像能勾引到景煾予,雪膩酥香,夜夜春宵的風情美人。
仲時錦稍微有些疑惑。
不禁懷疑,她今天檢查的目標,出了差錯。
“你們好,我叫薑蝶珍。”
薑蝶珍帶來的伴手禮,是景煾予準備好,放在家裡的櫥窗上的。
是一對景泰藍的瓷瓶,上麵有四色纏枝蓮花。
“我姓仲。”
女人聲音威嚴,緩又沉穩:“我想,我需要告訴你相關的規矩,現在由溫秘書為你介紹。”
但是奇怪的是。
溫覓並沒有和她講述任何公司有關的事情,反而聊了仲家的情況。
那些繁複的人名和旁支,社會各界的知名人士。
“薑小姐需要從第一條開始記:【仲雲澤,是君恩掌管腕表,精致器械的分支。】”
原來君恩會給第一次入職的員工。
培養這麼詳細的品牌發家史嗎。
薑蝶珍深吸一口氣,隨即對答如流。
這些她都翻閱過千百遍,背得滾瓜爛熟。
“我很喜歡這個公司。之前讀書的時候,就一直翻閱君恩的詳細資料。”
仲女士聽她講完,滿意地點頭。
溫覓在她示意以後,接著交代道:“光有公司的還不夠,你必須要了解其他的禮儀。”
服務生把熱氣騰騰的鳳凰單樅呈上來。
空氣中彌漫著檀木和橙花的甜味。
【你的名字、發型、服裝、妝容,都要更改。聚會時,必須穿長尾禮服,要保持妝發,和身體衛生的一塵不染,從而體現高貴與細致的生活品味。用餐時要注意禮儀,應該選擇配套定製的珠寶和禮物,表情也不能過於誇張。】
最後細致到,【進門應該邁哪隻腳,翡翠佩戴的方式,收禮時偏好的茶品。】
薑蝶珍越聽越奇怪。
就好像這根本不是一對一的工作培訓。
而是嫁入豪門之前,提前被夫人一項一項地教授家規。
就在她有些茫然之時——
“她不用學任何規矩。”
他篤定沉穩的聲音。
從遠處逐步漸近,嗓音帶著微微的磁性,讓她的耳根酥麻。
那個人,來了。
景煾予步伐很沉。
他今天穿著一件銀灰色的西服,雙手隨意地插在褲袋裡。
“她是我選擇的合法妻子,不是被你們規訓的下屬。”
他坐下來的姿勢閒散,且和她並肩靠在一起。
襯衣袖端,露出骨節分明的手腕,霧麵陀飛輪的袖扣,閃著清沉的光。
光線籠罩在薑蝶珍一個人身上,是偏愛。
景煾予當著仲時錦的麵,坐在薑蝶珍身邊。
他修長的手指,覆蓋在她因為緊張汗濕的手上,讓她無端覺得安心。
男人握緊她的手,撐住她的肩膀。
眉目宛如門前凜然傲立的雪鬆,清逸卓絕:“我在呢,彆緊張。”
窗外,夜風掠到麵頰上,寒冷帶雪。
兩人身高和體型差很大。
他的坐姿,正好悉數幫她,把冷風擋了徹底,隻帶來浮著烏木沉香的暖意。
“她隻需要聽我一個人說話,和我平等交流,她喜歡做的事,就是規矩。”
他倆的眼中,此刻仿佛隻有彼此。
坐在對麵的仲時錦,抿了一口鳳凰單樅。
女人眉眼帶著細紋,嘴角微微上揚。
垂眼看著景煾予幫纖弱的女友,理好兔毛圍巾的樣子。
「一個小青年死命護著女友,生怕有人碰撞,咄,碰得壞嗎?」
薑蝶珍垂著眼睛,圍巾掩住蒼白臉頰上的冰涼紅唇。
黑色發絲被風吹得蕩漾,宛如水波裡的青藻。
她比那盞價值不菲的景泰藍瓷器,看起來更加易碎。
“碰得壞嗎?”仲時錦想。
「平等交流?」
雍容貴氣的女人,伸出手指,叩了叩黃梨木做的茶桌。
“煾予,你沒告訴過她,你在公司的身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