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合恍若未聞,一撩官袍進了轎子。
沈紫合本是這南國帝師沈磐如唯一的兒子。
沈家世代都為帝師,地位十分尊貴,而沈磐如更是百年一出的不世奇才,也是當今帝王曾經的太傅。
為何是曾經?
隻因這沈磐如雖身處高位,卻心性迥異並不按常理出牌。
他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女子,甘願拋棄了世襲的官爵追她而去,卻獨獨留下了他與這女子生下的孩子。
沈家人天賦異稟才智過人,世代都為帝師,沈磐如即便是離開也定然要為沈氏一族留下繼承,而沈紫合正是當年沈磐如為沈家留下的血脈。
聖帝感念沈氏一族世代侍奉皇室,更感念沈磐如與自己如師如父的情誼便收下了他留下的孩子,將他養在宮裡同他的皇子們一起念書一同長大。
沈紫合從小錦衣玉食貴不可言,雖不是皇子卻深得聖帝的厚愛,而帝師一族也將他教養得端方雅正卻又帶了幾分恃才傲物不容褻瀆的孤高。
既是帝師之後,又自小隨著那些王子公主一起在深宮長大深受皇恩眷顧,這沈紫合可謂是天之驕子得天獨厚了。
此次自動請纓偵辦帝都眼下最為棘手的吃人鬼案,昨天之前他還是個成天隻知道舞文弄墨的風雅公子,可昨日之後,當他親眼見識了那如同地獄一般的場麵,便寢食難安,一夜難眠,深感責任深重。
如今,他是聖帝親封的大理寺卿,聖都有了危難他自然要為聖帝分憂解難不負所托。
……
一路上,沈紫合坐在轎中便早已在那些市井的口中聽聞了消息。
昨天夜裡,城東又死了兩人,皆是被撕成了碎片,場麵無比殘忍血腥。
那些市井之間的繪聲繪色議論紛紛,令得沈紫合的臉色一沉再沉,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
究竟是怎樣的畜生下手會如此殘忍,那樣活生生的人命,在凶犯的眼中到底皆是什麼?
如此這般的凶殘暴戾視人命如草芥,這犯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難道真的是什麼不知名的凶物,或者鬼怪嗎?
進了大理寺,沈紫合就瞧見堂堂大理寺丞竟然同幾個衙差東倒西歪的睡做了一團,呼嚕聲此起彼伏,轟轟隆隆的,倒是比那府衙裡鳴冤的鼓聲還響呢。
沈紫合向來恪守沈氏身為帝師一族的教誨,修身己正,所以眼下這副樣子簡直是不堪入目成何體統。
若是換做了平時,他定然是要好好的訓斥這幫人一番的。
言行舉止,穿衣打扮,從頭到腳他都能嫌棄上一天,還要扣罰他們的俸石好好懲戒。
可瞧他們睡得如此這般渾然忘世,眼睛下麵還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顯然是因為昨夜那兩起凶案又出了公務。
罷了,沈紫合決定眼不見為淨,衣袖一揮轉身離開。
他命人拿來近幾日裡的公文,皆是各地上報朝廷的詭案要案,涉及甚廣,朝廷提大理寺督辦……
沈紫合事無巨細皆一一詳細審閱。
可看著看著,心思又不由自主的飛到了吃人惡鬼的案子上來。
他重新打開了記錄,上麵詳細記下第一起案件的時間、地點、死者、還有當時現場的情況。
5日時,北郊,死者是一名過路的商戶和一名家仆,兩名死者皆死狀淒慘。
一名全身撕裂,有被野獸啃食過的痕跡,一名成乾屍狀,全身血液皆被抽乾,以排查過身邊親友家人,皆無可疑……
接著沈紫合又翻了另外幾起“吃人鬼”案,內容皆是大同小異。死者不是被撕碎,就是全身抽乾了血液成了人乾,且都是無頭公案。
如今沉下心思細細想來,沈紫合卻突然感到了疑惑。
將人撕碎這還好操作,可是將人抽乾了全身的鮮血這卻是如何做到的?
沈紫合又翻看了仵作屍檢之後的記錄,上麵寫道:乾屍者,全身鮮血儘失而亡。剖其腹,內臟器皆完好無損。驗其瞳,則眼孔放大呈不思議狀。脖頸一寸處且有獠牙狀齒痕,破其膚深入頸脈七分有餘,傷口處呈暗紫色,疑為放血之處。
沈紫合連忙又再度比照了幾處屍檢,死亡原因也都儘數相同,全都是脖子被什麼東西咬破並且吸乾了血死的。
於是這說明了什麼?
短短半月間,有的人死於被啃噬,有的人死於被吸乾了全身的血,有的現場出現兩名或者大於兩名受害者時便會同時出現這兩種情況。也就是說,行凶者極有可能是團夥,或至少是兩個人,他們一個喜食肉,一個喜喝血?
揉了一揉太陽穴,沈紫合頭疼的認為,不管是哪一種死法顯然都不是正常的手段。甚至都不可能是人乾的,然而更讓人頭疼的是,出現的妖物可能還不止一隻?
閉上眼睛,他不禁回憶了一番昨日去了冬兒巷裡的情景……
現場十分混亂,死者身體被撕裂、啃噬,渣滓棄了一地。
行徑暴虐,可見凶手性情殘暴,嗜血,力大無窮,一雙獠牙鋒利無比就連堅硬如石的頭骨都能咬碎,並且還有恃無恐。
然而現場裡卻又沒有出現獸爪、獸印、動物毛發的痕跡,可見不是野獸所為。
地上腳印淩亂,卻沒有發現可疑的足記,或者凶犯的腳印與常人無異,混入了其中……
沈紫合想到此處,卻莫名感覺荒誕,倘若真是妖物,又怎麼會與常人無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