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蒙恪恐懼形態釋放的威壓減輕。壓在肩膀上如有實質的威脅感減弱,弗朗明戈的膽子也大起來:
“領主大人,花精靈很喜歡你!我們留下他吧!”
賽洛西賓也開口:“食龍藤大人,您要建立世間的新秩序,不能向那群腐朽之人妥協!”
這句話似乎觸動蒙恪的某根心弦,他冷硬的拒絕神情稍有緩和。
裂隙出現後,部分生命變異,姆大陸大體上被分為兩個群體:【秩序側】和【秩序之外】
【秩序側】是大多數正常的生命,他們被教會接納,受議會幫扶,仿佛生來就是全天下的主人。
而【秩序之外】的生物,則被視為異類、怪胎、畸形。他們的存在就是錯誤,應該儘快鏟除。
食龍藤是【秩序之外】生物中,最邪惡、最恐怖、最汙濁的一群。他被視作災星轉世,生而有罪,多存在的每一秒,世界各個角落都會有對他們的千萬句咒罵。
大主教不久發表演說:“我們處在苦難的暴雨季,部分生物,就是暴雨在肮臟惡臭的小路上留下來的積水。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把它們排出去。”
按照教會的說法,食龍藤這樣的生物,需要吸收汙濁的能量,必須生活在墳墓一樣的琉德尼爾。所以他們就不配擁有美好的一切。
像精靈這樣美好的生命。
不諳世事的季瓊瑰,對周身壓抑的氣氛毫無察覺。他發現蒙恪身上在黑色花,十分驚喜,注意力完全被吸引,眼睛亮晶晶的。
明明是成年人形態,長相也並不稚氣,但因為目光純淨,就是讓人感覺可愛。
不自覺地,蒙恪的另一隻大手輕輕地、無比小心地觸碰了一下精靈的脊背,像第一次撫摸一隻柔軟的小貓。
賽洛西賓冷笑一聲:“蒙恪大人不想留著精靈也好,我會立刻殺了他,總之不送給教會。”
季瓊瑰對殺意毫無察覺,他聚精會神觀察黑色花,撿起掉落的一朵,放回荊棘的間隙中。
這隻玫瑰精靈能開花,他自己為什麼不能?季瓊瑰覺得自己既然穿到魔法世界,成為花精靈,也應該會點魔法。
他屏息凝神,雙目微合,感受體內的能量。隻有幾片白玫瑰花瓣飄落在掌心。
花雖然少,但聊勝於無。季瓊瑰把幾片花瓣整整齊齊擺在手臂的青苔上,拍了拍蒙恪的胳膊,讓他看。
花瓣瑩白如玉,柔嫩潔淨,擺成一朵花的形狀。白玫瑰精靈正仰頭衝食龍藤笑。
有一刻,恐懼形態威壓急速增強,這是情緒強烈波動的標誌。弗朗明戈和賽洛西賓本能地單膝跪地。
但很快,雲消雨散,歸於寧靜。
樹藤間的黑色花越開越多,簌簌而落,在落在地麵之前,如雪花消融。恐懼形態釋放的無形威壓迅速減弱。
覆蓋麵部的白樹皮退到脖頸處,樹枝鹿角逐漸枯萎,身高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水。
蒙恪在迅速退出恐懼形態。
弗朗明戈和賽洛西賓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驚訝。
恐懼形態,是一種攻擊前後的漸進狀態,不能快速進入或退出。尤其對於食龍藤這樣的強大的生靈,恐懼形態會持續一周,甚至更久。
有一種情況例外:精神受到極大安撫。
食龍藤的精神波動,竟然被一隻剛化形的小玫瑰精靈安撫了。
幾個呼吸間,蒙恪的胳膊變回人類的手臂,他拂去手臂上的白玫瑰花瓣。
“你們兩個出去。”蒙恪說。
弗朗明戈:“大人,精靈——”
蒙恪:“出去。”
二人再不敢作聲,悄無聲息地退出船艙。
季瓊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大變活人這一幕挺新鮮,而且……變成人的玫瑰精靈,非常英俊。
眉弓高聳,鼻梁直挺,雙唇薄而平,下頜的線條清晰硬朗,脖子上的青筋像鑿出來的那樣明顯。
他個子很高,足有一米九,披一件黑色法袍,更顯得氣場強大。
季瓊瑰被富豪叔叔收養後,出於興趣學習美術。他感覺蒙恪冷峻骨感的臉,很適合做素描用的石膏頭像。
輪船在搖晃,夕陽從舷窗中斜照入,被寶石吊燈折射,光影錯亂,落在蒙恪臉上,讓他的五官更加深邃。
穿越來後,季瓊瑰因為聽不懂話,習慣了走神,連原世界的一些社交禮節也不自覺地忘了。
正如此刻,光線瞬息萬變,每一幀都美不勝收。他盯著蒙恪的臉瞧,思考色彩和明暗結構,怎樣安排才能畫出斑駁迷離的感覺。
精靈的注視坦然、直白。從蒙恪被稱為“食龍藤”的那一刻起,就沒人敢這樣盯著他瞧。
“看什麼?”蒙恪沉著臉。
季瓊瑰反而一笑。
忘了他聽不懂了……
蒙恪自然不會被一道目光威脅,他任由季瓊瑰盯著看。這時管家沃倫拿著澆水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