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人用冰涼的鐵鉤勾住了肚臍,在漫長的令人嘔吐的震蕩中,白蘇意識逐漸模糊。
許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漫天繁星。
但周圍的建築卻不是他熟悉的模樣。
低矮的小丘上,一座座紅頂白牆的木頭小屋錯落有致,像極了圓頭圓腦的蘑菇,偶有幾個透出微弱的燭光;幾乎每座房子都有小小的院子環繞,一條條綴滿野花與鵝卵石的狹窄小路將其連接;河道貫穿整片區域,拱橋矗立其間,像極了童話故事裡流淌著魔法的奇幻小鎮。
細微的蟲鳴給小鎮添上鮮活色彩,一陣微風襲來,白蘇嗅到了淡淡的夾雜著水汽的花香。
這景象顯然和他的鄉下老家沒有半點關係。
白蘇傻傻看著夜晚若隱若現的歐式建築群,用手掐了掐胳膊,被疼得呲牙咧嘴,隨即確定了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正站在一塊勉強稱得上是花園的地裡,沒頭沒腦地四處打轉,試圖從稀疏的草坪裡翻出攝像頭來。
未果,他又走進身後的兩層木屋裡,摸索了半天終於找出幾隻蠟燭,在昏黃的燭火下,一件件翻看著屋內的物品。
精致的雕花茶具、田園風的沙發和窗簾、牆上掛著的古劍和桌上的地圖……無不昭示著,白蘇真的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早在摔倒後的怪異體感裡,他就隱約意識到,他好像遇到了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穿越。
白蘇在浴室裡發現了一麵玻璃鏡子,透過它,看到了自己衣衫襤褸精神萎靡的淒慘模樣。
他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
被冰涼的水一激,他霎時冷靜下來。
白蘇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將房子的每個角落都查看了一遍,沒見到一個活人,房子裡卻乾淨極了,桌麵沒有積灰,床鋪柔軟蓬鬆,像是白天剛曬過太陽。
房子的主人去了哪裡?
不管怎麼說,這裡現在空無一人,正好給了初來乍到的白蘇一點緩衝。
桌上的地圖、書架上手工裝訂的書籍都是中文,白蘇忍不住吐槽道,果然全世界都在說中國話。
一整個晚上,白蘇都在和自己天人交戰。
他的腦子不停尖叫著見鬼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我要回家,身體卻極為鎮定,機械般四處汲取信息,使自己能儘量安全地融入環境,不被這裡的人察覺到他的異常。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想到這裡,白蘇對不知在何處的房主說了聲抱歉,接著毫不猶豫地從臥室的衣櫃裡拿了幾件合適的衣服換上,又把自己原本的衣服藏在床板下麵。
衣服的款式雖有些繁瑣,但男裝總歸不會複雜到哪兒去,換上頗有些中世紀歐洲風格的寬鬆短褂,白蘇仍把那株隨他而來的稻穗緊緊握在手中,仿佛這便是他的精神支柱。
他祈禱或許某個契機,能在水稻之神的眷顧下,再次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
清晨,在歡快的鳥鳴聲中,波音小鎮的一天正式開始。
白蘇正趴在二樓的窗戶上偷看。
不遠處一個紅色蘑菇般的木屋裡間歇有人影走過,胖胖的婦人抱著一個竹筐,將頑皮的孩子送出門,又回到屋內,沒一會兒,煙囪裡飄出稀薄的霧,白蘇將窗戶打開一條縫,聞到了空氣裡彌漫著的淡淡堅果麵包的香氣。
白蘇揉揉肚子,他餓了。
他正想去廚房裡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吃的東西,就看到遠處河岸邊,一隊負堅執銳、披袍擐甲的半人馬正朝他所在的方向行進。
白蘇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上半身人的軀乾,下半身則是馬身,腰部與馬肩自然融合,四條腿結實修長……的的確確是古希臘神話裡半人馬的經典形象,和白蘇曾在美術館裡看到過的雕塑沒有任何區彆。
難道我穿越的是一個人獸並存的魔法世界?
白蘇好不容易攢起的理智再次碎了一地。
被眼前一幕驚到目瞪口呆的白蘇剛回過神,就發現半人馬軍隊已經行過低矮的小丘,來到了自己這座房子前。
“扣扣扣——”敲門聲響起。
“先生,警衛隊例行檢查。”一道低沉的聲音。
白蘇連忙應道:“請、請稍等一下!”
他飛奔著下樓,生怕晚一點,這群半人馬士兵就會不管不顧地闖進來,發現他藏在臥室床板下的屬於另一個世界的衣物。
站在大門前,白蘇深呼吸給自己打氣,試圖保持冷靜。
不要怕白蘇你是在城裡上過大學的高級知識分子你什麼世麵沒見過?區區幾個半人馬,古希臘時期的封建餘孽罷了,他們不會發現你的秘密的,你可是985大學生你的智商必定碾壓這些半獸生物。
不要緊張,裝作一切正常的樣子,打開門——
白蘇顫抖著手,拉開房門。
早晨溫和的陽光灑入室內。
“警衛隊例行檢查。”高大的半人馬警衛隊長背著光,接近三米的身高將白蘇結結實實地籠罩在陰影之下,他眯著深邃的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白蘇。
眼前的青年相貌英俊,手上捏著一株奇怪的植物,神情忐忑。
“先生,據我所知,這並不是登記在冊的農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