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雙眸含淚,細白的脖頸仰著,一副引人愛憐的姿態,“皇上給臣妾容字作為封號,是想讓臣妾有容人之量。可臣妾卻在入宮第一日就犯下這麼大的錯,辜負了皇上對臣妾的期待。臣妾甘願受罰,請皇上褫奪臣妾的封號作為警醒吧。”
她說著,又垂下眼捂著臉嗚嗚地哭,細碎低吟回蕩在四周,不少宮人都被容婕妤這變臉之快嚇傻了。
而容婕妤一麵哭,一麵回憶著方才的話可有什麼疏漏。這招以退為進是她跟娘親學的。
爹爹的後院裡也不安生,幾個姨娘常常生事,就是想要爭權。
而娘親每回都哭天抹淚,讓爹爹收回她執掌中饋之權。爹爹每次都在娘親說完後罵她胡鬨,隨後溫柔地將人扶起,沒有哪回是真的收了娘親手中權力的。
容婕妤心裡自覺得這招好用至極,皇上見她如此懂事定會生出憐惜之意,到時候哪還舍得罰她。
容婕妤緊緊盯著身前的禦靴,在心裡默默數著數。數到十下,皇上一定會輕柔地將她扶起來,擁在懷裡多加安撫。
隨後嚴厲懲治對她不敬的寧嬪和柳商枝,最好再在這把柳商枝杖責一頓,讓她得以親眼看她受刑。
接著,她說不定還能因為得到了皇上的憐惜贏得新晉妃嬪中初次侍寢的機會,壓新人裡位分最高的惠妃一頭。
容婕妤越想越飄,嘴角的笑都快壓不住了。
就在這時,她看到前方的禦靴動了。
容婕妤連忙換成一副哀憐的表情,抬起手想讓皇上攙扶,卻見那禦靴不過轉了個方向,頭頂隨即傳來皇帝冷冷的聲音:“你既如此懂事,朕便依了你的意,待你真正警醒了再行恢複。”
容婕妤當即愣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這還沒有結束,祁重連看了眼裡頭跪著的人,又垂眸盯向陸婕妤:“朕,最厭仗勢欺人。你方才讓彆人如何,自己還回去,此事尚可到此為止。你若不願... ”
祁重連未儘之言已十分明顯,降位或是禁足,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
這短短兩句話,對陸婕妤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皇上竟讓她行奴才行的大禮,還是對著她最厭惡之人!
“皇上... ”陸婕妤此刻也顧不上什麼禮數,不可置信地抬眼直視著皇帝,一雙美目滿是淚水,卻並未引起眼前人半分憐意,依舊眉目冷淡地問她,“你不願?”
陸婕妤自然不願,她憑什麼要對柳商枝行大禮,她是婕妤,柳商枝隻是個采女!
可她又不得不願,此番進宮,爹爹對她千叮嚀萬囑咐,告誡她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整個母族,絕對不可以使小性子,一定要顧全大局。
故而即便心裡再惱怒恥辱,她也隻能咬著牙忍著淚轉了方向麵對柳商枝,雙膝跪地對她行了個叩首大禮,叩首三次,額頭磕出紅印,起身後略帶哽咽道:“方才是本... 是我冒犯妹妹了,還請妹妹原諒姐姐一回... 也請皇上寬宥臣妾... ”
柳商枝沒有說話,祁重連轉眸注視著殿中人的麵色,同樣未曾言語,直接掠過陸婕妤往殿內走去。
陸婕妤跪在原地,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剛剛幻想的美好場景瞬間破碎,取而代之的是身旁禦前太監王啟順走到寧嬪麵前滿臉堆笑的開口:“寧嬪娘娘快些去準備吧,嬤嬤已到昭純宮候著了。”
而陸婕妤近乎呆滯地看著寧嬪福身謝禮,隨後淡淡地向她投來一眼。那神色,簡直就是看一個跳梁小醜。
陸婕妤緊攥著帕子,心頭又怒又恨,幾欲失控。一旁的蓮花不斷地小聲提醒她:“娘娘冷靜,冷靜啊,皇上還在呢!”
是…皇上,皇上還在,她不能亂,她要讓皇上看到世家貴女的風範。
她轉身,衝著祁重連進殿的背影磕了個頭,壓住心中所有憤恨與不甘揚聲道:“臣妾多謝皇上教誨,臣妾日後定當…”
她的話突然被一聲女子的低吟打斷。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一刻被吸引到殿中,隻見祁重連大步流星地走進去,一言不發地拉起地上跪著的女人。
柳商枝跪了這麼會,膝蓋有些發軟,被祁重連這麼強硬地拉起來,沒忍住輕吟了一聲。
祁重連卻恍若未聞,攥著她的手腕將人半拉半拽地往殿裡拖。
柳商枝腳步踉蹌,很是艱難地跟上祁重連的步子。甫一進殿,就被他大力推在了矮榻上。
柳商枝趴摔在榻上,祁重連踩上榻邊伸手捏住她的下顎讓她被迫抬頭。
額間紅印未消,一雙眼也是通紅的,柳商枝撇著嘴,情緒少有的外泄,一副要哭出來還在強硬忍耐的樣子。
她確實是從沒有當眾受過這樣的羞辱,她以為自己可以忍下的,為了她的家人,她應該忍的。
“想哭嗎?”祁重連看著她不斷顫抖的水眸,看著她不斷憋回去又不斷溢出來的眼淚。
“朕說過,取悅朕,朕會給你升位。”祁重連的聲音很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柳商枝身子一顫,她在這一刻明確意識到,祁重連是認真的,他真的會給她升位,隻要她…
“吻朕。”祁重連突然開口,二人距離咫尺之遙,他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嘗到那般滋味,卻偏偏想要看這人主動吻她。
“柳商枝,”祁重連聲音有些啞,“吻朕,朕今晚,讓你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