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可知道這批新進宮的妃子中最特殊的一位是誰?”打聽到消息的玉玨邊給柳商枝添茶邊問道。
“湘雅?”柳商枝猜測,“她與皇帝此前在宮外見過。”
玉玨搖頭:“有一位燕貴人,乃京外一小村莊的平民,其父親是個獵戶。”
柳商枝微頓:“是嗎…”
“據說是當年陛下還是九皇子的時候奉命前去剿匪,可帶的兵力不足,遭山匪圍剿重傷昏迷,被附近村子裡的燕氏女所救。
燕氏女家中貧困,沒有錢財買藥,隻能用身子給昏迷不醒的陛下降溫,因此失了名節。
陛下登基後,這事不知怎麼就傳開了,外頭都說陛下忘恩負義,汙了燕家女兒清白。
皇上的名聲本就... 這下又惹了許多非議。
當地知府未敢擅專,派人將燕家女送進京城由上麵定奪。皇上知曉後,便允她進宮,給了貴人的位份。”
這事到這本該了了,誰知燕家確實有女郎,可那女郎卻是不止一位。
進宮後,燕貴人一直沒見過皇帝,隻在前幾日鳳儀宮出亂子時打了個照麵,可皇帝那會心思壓根分不到旁人身上
直到昨日侍寢,皇帝才發現此燕非彼燕。當即大怒,派人查清原委,去的人便將皇上真正的救命恩人——燕家小女帶了回來。
柳商枝聽得起了興致:“那燕貴人如何處置了?這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燕貴人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那天父妹都不在家,知府來尋人,她便稀裡糊塗跟著去了。”
玉玨聲音低了些,“且小主有所不知,燕貴人所住的延趣樓同其他宮殿不同,樓中有一處小型的溫泉湯浴。”
“聽說昨日,燕貴人是未著寸縷在湯浴中等候皇上的,雖說皇上剛踏進去就盛怒而出,到底是不好輕易再送出去了。
再加上那燕家小女被接來後,哭得梨花帶雨,說她與姐姐的感情很是好,姐姐定不是故意頂替的。
燕家小女畢竟對皇上有恩,皇上就沒有處置她姐姐,隻罰了那位知府的俸祿。並將燕家小女也冊為貴人,封號‘文’,入住朝陽宮東側殿,倦勤齋,與她姐姐住在對門。”
“嗬。”柳商枝聽完,沒忍住笑,“這真是比話本子還要離奇。”
玉環也驚異道:“皇上竟然就... 這麼信了。”
這事做的太明顯,她們膽子不小,連皇帝都敢算計。
祁重連對此事輕拿輕放,倒沒讓柳商枝驚訝。他素來是個愛恨都極致的人,仇百倍報,恩千倍償。
不過對與錯,皇帝心裡自有一杆稱,按他的性子,極有可能是把對此事的縱容當作報恩。
而這兩個燕氏女,瞧著都不容小覷。
此事從表麵上看,像是燕家長女得利,可小女卻也搏了個好名聲。旁人看去,隻會覺得她無辜柔弱又心軟,很是惹人憐愛。
當然,也確有可能真的如此。沒見到人,柳商枝不敢輕易下定論。若以後見到,須得仔細觀察一二。後宮這些人裡,隻有她們不知底細,要小心提防。
後日就是新妃的回門日了。皇帝發了恩典,其餘妃嬪也可一同回家省親。
省親這種事,皇後自然是頭一份的尊榮。雖在禁足,也得了皇帝特赦可以前去。她是在今日省親,與眾妃嬪錯開,聽說排場很大。
柳商枝撐著下巴看著院子裡略顯枯黃的柳樹,不知爹娘和弟弟如何了,被圍在府中,衣食都可有少缺。
她微動了動胳膊,身後傷處尚有些許痛意,不由輕歎口氣,隻盼望他們如今消息不通,不曾知道她在宮裡受了欺辱。
很快到了回門這一日,柳商枝坐上馬車出了宮門,往曾經的相府趕去。這條路她曾走過很多次,沿路街景與從前相比無甚改變,可心境卻早已不同。
相府門口很是冷清,成日被官兵圍著,百姓都不敢隨意靠近。
柳商枝被扶下車,府門已開,母親和弟弟站在門口張望著等候,一看到她,沈氏便忍不住紅了眼眶,以帕拭淚。
“姐姐!”柳商陸急急想去迎她,被門口的官兵攔下,悻悻地縮回去。
柳商枝沒叫玉環扶,提著袍子快步走上台階:“娘,陸兒。”她那日進宮走得急,未曾等到柳家男丁回府就已離開,故而宮變發生後,竟是到現在才見到弟弟。
柳商陸比柳商枝小兩歲,今年剛滿十八,個頭竄得很猛,長相俊秀,一雙桃花眼天生帶笑。從前在京中也是名聲極勝的公子,如今卻顯得有些憔悴,不知是不是被牢獄之災磋磨的。
二人要給她行禮,被柳商枝攔住,邊跟著他們往裡走,邊問:“陸兒,你受苦了,同爹爹在獄中時,可是十分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