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蒙恬有個浪漫的猜測(2 / 2)

待明赫再次醒來,已經被扶蘇抱在懷裡,走在前往六英宮參加晚宴的路上。

眼下秦國國力雖強大,但實際上低下的農作物產量、連年的戰爭投入、接連的天災,整個社會依然處於“七十者方能食肉”的貧困水平,縱然是各國王宮,也遠未達到後世經濟繁榮王朝三天一大宴、五天一小宴的奢靡地步。

這時節,宮中操辦一場豐盛的宴會請群臣喝酒吃肉,是值得史官鄭重記錄在案的,這樣的宴會被稱為“燕禮”。

而秦國的公子們,也走在了隨父輩參加飯局的時尚前沿——嬴政煞費苦心,為讓公子們觀察學習大臣待人接物,每每會準許他們為自己的陪侍食者參加宴會並賜食。

眼下亦步亦趨跟在扶蘇身後的,便有公子高,公子將閭及其同母昆弟公子壯。

比扶蘇略矮但更壯實的將閭見明赫醒來,便情不自禁踮起腳尖,伸手輕輕戳了戳他的臉蛋,驚歎道,“咦,他醒來竟然不哭的?這性子可比有的人好多了,咱們以後管他叫小九吧!”

說著,他就握住明赫的小手手,“小九你好呀,阿兄扶蘇你已經認識了吧?我是你的二兄將閭哦,以後想不想跟二兄學武呀?”

公子高忙道,“小九,我是你的三兄子高,我可以教你識字哦...”

扶蘇見他們也喜歡明赫,心裡很高興,但他到底惦記著正事,便勸道,“等明日好麼?明日我把阿弟抱去給你們仔細看,現在快些走吧,父王今日宴請韓非子,遲到太過失禮了。”

孩子們這才慢吞吞圍在扶蘇身旁往前走,將閭嘟嚷道,“反正,韓國本來就打不過大秦,失不失禮有甚關係..”

扶蘇邊走正色道,“將閭,不可學那等勢力之言。無論韓國實力如何,今日父王是主人,韓非是客人,天下豈有主人慢待客人的道理?快些走罷。”

明赫眨巴著眼睛趴在扶蘇的小肩膀上,這輩子,始皇大大和他的孩子們就交給我來守護吧!

...

六英宮中,琴築師彈奏著悠揚的鄭衛之樂,群臣依次分案席地而坐。

在古代不同時期,對“左右”的尊卑秩序也不一樣。在春秋時期,主人請客時,大多“虛左以待”,客人坐在左邊的尊位。

而到了戰國時期,又開始以右為長,譬如當年趙國藺相如便因“拜為上卿,位在廉頗之右”,而惹來廉頗的不滿。

秦國以軍功立國,士兵作戰時多以右手持槍矛殺敵,更崇尚以右為尊。

譬如秦軍之中剛入伍的小兵,隻能梳朝左的發髻,隨著殺敵立功職位升遷,發髻開始梳到頭部中上位置,接著梳到右上,最後到達頭部正中央...

韓非作為被宴請的客人,此刻端坐於嬴政下首、昌平君的對麵,酒尊擺放在左邊。

在周禮對不同階層製定的車馬輿服規範中,大多數時候是以大為貴,但在飲食方麵則反了過來,“天子一食,諸侯再”、“君子食不求飽”,所以貴族的酒器餐具講究以小為貴。

在宴會之中,按照客人身份的高低不同,分彆擺上三足酒尊或酒斛、酒爵等飲酒器物。

但在君王宴客時,則不再設斛爵之器,眾人皆以尊飲酒,須將酒尊麵朝君王以示尊敬,這就是所謂“惟君麵尊”的細節。

有侍者魚貫其間舉壺依次添酒,當年商君認為酒為百藥之長,使民衝動私鬥、致病、誤事,有百害而無利,便實行了嚴格的禁酒令,為進一步防止民眾偷飲,又下令禁止私人釀酒。

比起動輒喝得酩酊大醉的燕趙遊俠,在秦國便是公卿大夫,等閒也不敢貪杯縱酒。

侍者按慣例再次繞過了扶蘇幾位孩子,將閭眼巴巴望著大臣們的酒尊,一臉渴望。

明赫心道,“嗐,這種十來度的低度酒又渾濁又寡淡,食之無味,早知要來這裡,我該找黃牛給父王買兩瓶飛天嘗嘗的,保管他會喜歡的,唉可惜了..”

嬴政正起身帶領群臣與韓非對飲,聞言暗想,“不知他口中黃牛所產“不渾濁不寡淡”的飛天,究竟是何種滋味?”

李斯再次聽到這神秘聲音,心中巨震,悄悄往扶蘇身上瞄了一眼,聰明如他,上回沒猜出的答案,現在頓時浮出水麵——是九公子!

口中稱呼著父王的、兩次都在場的孩童,隻有他。

他一邊悄悄豎起耳朵聽,一邊跟著起身敬酒,心中糾結,九公子定然並非尋常嬰兒,可他那卻般得王上喜愛,究竟該如何將九公子的異狀稟告給王上?

還有,為何九公子上回斷言,王上將來會殺了自己?

更讓他膽戰心驚的是,既然自己能聽到九公子的心聲,那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