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醉了,他卻沒醉,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竇平宴盯著,手指在摩挲那醺紅的臉頰:“我知曉這樣的心思我不該有。我試著避了你這些天,本以為能夠斷舍,可終究很痛苦...撓心撓肺,平脊乏味,隻有每日送來的那碗蓮心粥才能稍解。蓮心...你是不是想說,我們心是連在一塊的?”
他忽然端起杯盞,將酒液沿著她的唇縫倒進。
“我哪能靜心苦讀呢?”他一邊倒卻自嘲地笑起來,又捏起她的嘴,再次將頭俯下......就著酒液描唇、描舌,似乎想與她同醉花間。
這些竇姀自然是不記得的。
翌日她醒來時,隻覺得頭仍有輕微的發沉,但已經沒有昨晚那麼不舒服了。
竇姀是頭一次喝成這樣,她發覺昨日夜裡說過什麼、做過什麼,竟沒有絲毫的印象,包括連怎麼回的床也不記得。
她扒著腦袋想回憶,可混亂模糊的記憶中卻隻有弟弟那張微微淡笑的臉。
竇姀頗是後悔地決定,下回再不能這麼喝了。
萬一喝大說錯什麼胡話,不就出洋相了?到時候連自個兒都不記得。
她下床,芝蘭正好端了一盆水進來。竇姀淨著臉便問芝蘭:“你昨夜可知曉二爺何時走的?”
話一出口,芝蘭忽然開始吞吞吐吐。
竇姀仔細一看,發現芝蘭的臉好像有些漲紅,奇怪問道:“這是怎麼了?你不知曉嗎?那我再去問問春鶯她們。”
“奴知曉的...”芝蘭終於說道,“亥正才走。”
什麼酒還能吃一個時辰多?
竇姀看芝蘭這欲言又止的神色,尋思,莫非自己真說錯什麼,做錯什麼,出了什麼洋相?
於是不放心地又問:“那二爺走時可生氣了?”
這事芝蘭倒是搖頭,說沒有,他還挺高興的。
沒有生氣,竇姀也就放心了。至於在弟弟跟前出什麼醜,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竇姀坐鏡前梳發描眉,芝蘭則在一旁忙活彆的。
至今芝蘭來梨香院已有些時日了。
初來乍到時人還膽小,連話也不敢多說,頭總是垂的。如今待久了倒是熟起來,偶爾還能說笑兩句。
芝蘭生得好,臉白淨,即便不怎麼打點也是清麗可人的。
竇姀注意到這一點時,便跟芝蘭說過,不要見什麼人都總垂著頭,不然彆的丫鬟婆子會認為你軟弱好欺負。
她又笑著跟芝蘭說,你生得這麼好,怎麼總是怕見人,就該多抬抬臉。
今日竇姀倒是想起一事,邊梳妝,隨口向芝蘭問道:“先前一直沒問過你。我聽二爺說,你原先在二姐房裡伺候過,這些日子我瞧你做事細心妥帖,也從不招惹是非,當初為何被趕出來呢?”
芝蘭本來跟她說完話,臉還有淡笑。這話一聽,又緊張地垂下頭,撥弄手指。
竇姀撇下眉墨回頭:“你但說無妨。”
芝蘭猶豫了片刻,終於囁嚅道:“二姑娘說奴有幾分顏色,恐奴心術不正,來日勾引主子......”
“就因這個趕走你了?”竇姀問,“沒有旁的了?”
芝蘭點點頭:“打發的嬤嬤沒有說過旁的。”
看見竇姀在尋思,芝蘭立馬便急得跪下:“姑娘...姑娘不要趕奴走好不好,奴的顏色哪比得過家裡姑娘!便是借奴千百個膽子,奴也不敢做出勾引主子之事......”
“我也沒說過要趕你走。”
竇姀過去將她拉了起來,失笑:“有多少人想要副好皮相都不得,貌美不是過錯。你勿要擔心,若我有一日趕你走,也不會是因為它。”
芝蘭聽了卻還是傷心:“姑娘意思是......日後會趕奴走嗎?”
竇姀搖搖頭:“我隻是打了比方,誰又能料到以後之事呢?隻要你在我這兒好好乾,不生二心,我自然不會趕你走。”
這話算是給芝蘭喂了顆定心丸,她終於沒那麼害怕了。
午後竇平宴就把欠的生辰禮送來了。
打開匣子,隻見那是一枚金釵。釵頭石榴樹形,鑲了幾粒翡翠;釵柄金芒閃閃,光澤細膩,細看之下,那窄細的柄上竟能刻得了一雙鳧水依偎的鴛鴦。
這釵子為何瞧著有些眼熟?
還沒等竇姀想起自己曾哪兒見過相似的,竇平宴已經將它簪進她發髻上。
他頗是滿意地打量:“磨了兩月才到手的寶貝,做是慢了些,可沒想到與阿姐極相配。”
竇姀看不到戴在自己頭上是什麼樣子,但她還是問弟弟:“這釵子的樣式倒是不常見,是不是誰也有一支呢?”
“是麼?”竇平宴像是驚訝,笑笑:“我倒覺得都差不多呢。”
年關過去,今日倒沒昨日那麼冷了。兩人也沒進屋,就站在庭院邊看雪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