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實卻是,心傷不傷且先不去管,臉絕不能再丟了!
鐘婧咬牙切齒看著遠處的兩個人,氣不打一處來,“喬喬,我陪不了你了,有個我負責的病人突然發病,我得趕緊回醫院一趟。”
傅芮喬沒有多想,隻叮囑她路上小心。
於是那天又在醫院待了大半天,終於下定決心給尹迦丞發微信:【下周二你排休,八點半民政局門口見,我們去把離婚手續辦了。】
消息石沉大海,鐘婧猜測尹迦丞要麼是去了實驗室,要麼就是還在陪著葉慧貞,晚點總能看見她發的消息。
果然,三個小時後他回過來:【一定要離?】
【嗯。】沒有回寰的餘地。
尹迦丞沉默,不知從哪裡切入,於是放棄申辯,找借口:【周二臨時加了台手術。】
【那就周一,你請個假。】
對方又沉默許久,鐘婧放下手機去衝了個澡,洗完躺進被窩裡,蜷縮著身體去給陸聽南打電話。
婚前買的這套公寓逼仄,亂七八糟的行李堆在客廳一直沒有收拾,鐘婧幾乎不在客廳活動,這幾天下了班回來就直奔臥室。
滬城冬天室內也寒冷,她早早地洗了澡躺進被窩裡,然後又開始思考她這段荒唐的婚姻。
她不由他分說,去問陸聽南尹迦丞這個月的排班、以及周二是否真的有手術安排。
陸聽南沒有心眼,又對上周六那天晚上鐘婧和尹迦丞提的那句離婚毫不知情,以為尹迦丞已經把人給哄好了,她這是預備要給他什麼驚喜,樂嗬嗬地把排班表給她發過去,笑說:“他周二排休能有什麼手術?弟妹你隻管安排他的私人行程,回頭教授有什麼急差這不還有我呢,絕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
鐘婧了然,說:“謝了,陸醫生。”
謝謝他拆穿尹迦丞胡謅的幌子,也……謝謝他在語音裡問尹迦丞的那個問題。
若不是那個問題後麵他那段炸裂的回答,她想,她差一點就要真的把整顆心都交出去了。
陸聽南笑:“弟妹不必如此客氣。”
鐘婧糾正他:“以後你也叫我鐘醫生吧,或者直接叫鐘婧也行,彆再一口一個弟妹了。”
“怎麼了?”
“我和尹迦丞……下周二去辦離婚手續。”
說完也不等陸聽南反應,掛了電話。
這一次是最後通牒,她發給尹迦丞:【下周二,八點半,我等你。】
對麵半天沒有回應,鐘婧閉眼打算睡覺。
腦海裡好像突然自發地玩起了俄羅斯方塊,鐘婧煩躁,又想起那晚她點開聽到的語音。
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那樣的言語,不像是從他尹迦丞口中說出來的,倒更像是此時此刻逮著她問個沒完沒了的傅芮喬。
傅芮喬樂個不停,問她:“天底下怎麼還有這種好事啊,有錢貌美還極難受孕,我今天晚上真的要睡不著了。”
鐘婧潑她冷水:“你是挺開心的,可你爸媽能接受這個事情嗎?”
傅芮喬才不管這些,已經開始暢想未來:“以前總有避孕焦慮症,生怕哪天就被製裁了,如今大可以放心享受了。”
“……”鐘婧想捂住耳朵,已經預感到了她緊接著的話。
果不其然,她笑道:“上回推你的那款套套,你們用了沒?是不是很不錯?”
鐘婧沉默了,半天才回她一個白眼,“我們不需要。”
“ ?”傅芮喬怔住:“你們準備要孩子啊?”
“要個屁。”
“那你們措施得做的呀,就你們那個運動頻率,大姐,你不做措施分分鐘就要中招的你信不信?”
“……”能不能閉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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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八點半到,尹迦丞一分不差,搶在八點半整的時候把車停進方格子裡。
下車,徑直走向鐘婧。
風大,他今天隻穿了件羊絨大衣,裡麵黑色的毛衣和褲子都是鐘婧雙十一的時候給他新買的裝備,這是她頭一回見他穿。
休息日,尹迦丞早晨有跑步的習慣,頭發像是剛剛洗過吹乾那樣的蓬鬆,原本就沒有發型,被風吹得更加淩亂,鐘婧在他走到自己麵前之前先皺了眉,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埋怨他應該穿件羽絨服出來的。
好在還知道係一條圍巾。
轉念又想,垃圾男人,凍死他也是活該!
民政局開了門,那兩對小情侶轉瞬間都不見了,隻剩他們兩個還在風裡站著。
尹迦丞隨手摘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去給她係上,鐘婧下意識躲閃,轉念一想就連這條圍巾也都是她給他買的,就算要離婚判給她也是天經地義。
“今天風挺大的,你穿太少了。”尹迦丞張了張嘴,半天就隻說出來這麼幾個字。
鐘婧不想和他在風裡糾纏,催他:“東西你都帶齊了吧?離婚協議你簽字了沒有?”
尹迦丞皺眉,拉鐘婧的胳膊往路邊走,“我想和你談一談,就幾分鐘,我們去車裡說。”
鐘婧遲疑兩秒,跟著他走。
車內空調還開著,暖和,鐘婧條件反射開了副駕駛的門坐進去,剛準備關門的瞬間覺察到座椅角度的變化,複又開了車門下去,改坐到後排去。
“快過年了,是時候辭舊迎新了。”鐘婧感慨。
尹迦丞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牛皮紙袋,轉身遞給後座的鐘婧,說:“過年還有一個半月呢,還早。”
壓根沒反應過來她說的不是時間。
鐘婧拿出來袋子裡裝的那盒熗餅,還有一杯豆漿,杯身的logo還是那麼熟悉,她心裡卻已經毫無波瀾:“尹迦丞,你沒必要再做這種假深情的事情了。”
尹迦丞繼續不卑不亢:“我昨天在爸媽家睡的,過來順路。”
切,那算是她自作多情了好吧。
鐘婧紮開豆漿的封層膜,嘬了一口,還是溫熱的。
問尹迦丞:“你還有什麼話想和我說?”
他也蹙眉,“爸媽昨晚問我怎麼你沒跟我一起回,我說喬喬最近身體不太好你下了班要陪她,他們沒有起疑。”
鐘婧秒懂,“咱倆的事情先彆告訴爸媽,等回頭找個機會我和你一起,當麵向他們解釋清楚。”
“解釋什麼?”
“解釋我們為什麼要離婚。”
尹迦丞少有表情的臉終於露出一絲無奈,“那你是不是應該先告訴我,我們為什麼要離婚?”
鐘婧點頭,看見他這副無辜表情實在覺得荒謬。
原來人真的可以有兩副麵孔,眾目睽睽之下他是那樣目不苟視的拘介之士,卻原來背地裡可以說出那麼齷齪的話,做出那樣不知羞恥的肮臟事。
她抬眼看他,實在難以將麵前的這個人與那天夜裡她聽到的那段語音歸為同一個人。
“你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離婚嗎?”鐘婧看向駕駛座上扭頭看過來的男人。
聲音疏離又冷漠,叫他:“尹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