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謝平就把這消息傳給了自家老板娘。
靈愫火急火燎地趕到店鋪,搖著謝平的身反複問:“真的?你沒聽錯?那貴人當真明早就來談生意?”
“千真萬確!”
靈愫的眼裡立即浮現出光芒,“太好了!”
她扯著謝平坐下,“小謝你果真有兩把刷子啊!剛交代過你多多攬客,你還真能把貴人攬來!”
謝平羞赧地撓撓頭,回憶起下晌與那貴人的交鋒。
“是那貴人突然改了主意。”他說,“本來他不願入股,含糊說再考慮考慮。結果不知怎的,他轉身走了幾步後,突然改口,說明早就來,看起來像是著急要見你。”
靈愫:“那他倒挺聰明,知道我會選地皮,不敢小瞧我。”
接著她又問:“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嗎?”
謝平:“二十來歲的一個公子哥,舉手投足間都充斥著金錢的味道。”
他說,那公子哥是富有到令人無法忽略的存在。
靈愫:“既有錢又有頭腦,要是這樁生意真能做成,那咱家店鋪的發展就不愁了。”
她說:“年輕人總比老油條好對付。”
謝平問道:“還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靈愫想了想,“你先打掃著,我出去一趟。”
幾刻鐘後,她提著大包小包的物件回到店鋪裡。
靈愫氣喘籲籲地解著包裹,“年輕公子哥嘛,我想這類人都很享受彆人的奉承討好。他說明早來,那咱們今晚就張燈結彩,好好布置店裡。”
紅綢布、玉珠簾、琉璃燈、瓷器字畫、金石古玩……
謝平數了數地上羅列的物件,傻了眼:“姐,要是這樁生意沒談成,那店鋪是不是就該破產了。”
靈愫連忙“呸”了幾聲,“沒這可能,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明日也必須把他拿下。”
倆人忙至深夜,因二樓還未修葺,所以先用一扇長屏風擋著。之後便一直在一樓忙活,最後把一樓布置得比婚儀現場還喜慶。
因怕中途出變故,倆人決定,今晚臨時睡在一間屋裡,將就一夜。
屋裡隻有兩架木板床,稍稍翻身,床身床腿都會“咯吱咯吱”地響個不停。
謝平腦袋枕著胳膊,翻了個身。
靈愫也翻了個身。
良久,他說:“易姐,我睡不著。”
靈愫:“我也睡不著。”
黑暗裡,倆人幾乎同時睜眼,默契對視。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生意剛起步就有了暴富興達的預兆,沒有比這更值得興奮的事情了。
倆人幾乎一夜沒睡,在一間小破屋裡,不知練了多少遍“歡迎光臨”。
說到最後,唇瓣差點乾裂。
謝平心有顧慮,“易姐,明日就靠你往前衝了。我是你的兵,負責端茶倒水。我……我還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麵呢,心裡好怕。”
靈愫打著哈欠,讓謝平放心。
*
蔡逯也沒睡多長時間。
事實上,他根本沒離開北郊,而是隨便選了一家客棧歇下。
如果可以,他一步都不想動,就隻想在那家店鋪前蹲點,看看“小馮”在店鋪裡到底是何種身份。
她會是來上值的店小二,還是店裡那小夥計的情人,或是那位神秘的易老板娘。
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忍到明早再去一探究竟。
但他還是回了客棧,裝模作樣地歇息一夜。
他很在意她,但真到即將解開謎團時,反而不想顯露出這份在意。
不顯露,就能給自己留夠餘地。哪怕真相難以接受,也能全身而退。
隻不過有時越是不想,越是事與願違。
天一亮,他就開始沐浴熏香,挑選衣裳,整理發絲。
儘管不恥,但他仍誠實地做了隻花孔雀。
在她麵前展現最好的形象早已成了他的習慣,儘管目前還不確定能不能見到她。
他不想太過主動,所以去的路上,他刻意把步子放緩,走一步歇半步。
走了半裡地,蔡逯揮揮手,叫來一輛富麗馬車。
綃紗覆蓋,金玉琳琅,瑪瑙錯落鑲嵌,說這是他乘過的最奢華的一輛馬車也不為過。
這是他昨日便留好的一手準備,為的就是在今日高調出場。
為的就是,不論她是何身份,都必須正視他耀眼的存在。
他朝車夫交代:“放慢車速,越慢越好。”
*
今日冬至,天寒地凍,路不好走。所以遲到一刻鐘、兩刻鐘實屬正常。
但靈愫與謝平倆人,傻呆呆地站在店鋪裡,等了整整一個時辰。
謝平:“貴人不會不來了吧。”
靈愫:“興許是路不好走呢。”
繼續乾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靈愫拿起竹掃把往外走,“我去把路上的積雪再掃掃。”
鋪外冷得仿佛能潑水成冰,靈愫用力朝手心哈氣,把手搓熱後,拿著竹掃把專心掃雪。
竹掃把比她還高半個頭,但她掃得很認真,“嘿咻嘿咻”地嘟囔著,一麵給自己鼓氣,一麵掃出雪堆。
隨意抬頭張望一眼,這一看可不得了!
有一輛富得流油的馬車,正往店鋪這處趕。
來的一定是那位貴人!
興許是抱著故意討好人家的心思,她越掃越起勁,恨不得直接把貴人拽下車,讓貴人看看,她一個老板娘,大冷天清掃路麵,多麼有合作的誠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