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眼瞳濃黑到深不見底,正笑盈盈的望著她,麵容極為陰美,簡直像從畫裡爬出來的陰鬼。
邱綠竟在對方的眼珠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粗鄙之言,聽不懂呢。”
邱綠大喊起來,相當的能屈能伸:“我沒有騙你!晚上天太黑了我才看不到東西,我身體不太好,我——嗬!”
對方掐著她脖子的手扼了一下,邱綠霎時渾身緊繃,他又忽的鬆了力度,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這些人,這點真是最有意思呢,快要死了的時候總像貓一樣容易受到驚嚇——”他笑得低垂下頭,垂地的墨發落了滿身,又抬起臉看著她,忽的舉著火折子,身子前傾湊近了她。
近到幾乎鼻尖快要碰到鼻尖的程度。
那股臘梅花的濃鬱香味,熏的本就極度不舒服的邱綠幾乎快要吐出來。
“但是你比那些人要更有意思一些呢,哦,對了,你是不是瞎子,其實都要死來著。”
明玉川笑彎彎的眼睛直勾勾的落在她的臉上,像是想要將她剖開一般,邱綠的眼睛睜的很大,生理淚水還在不住的往下掉。
她牙齒緊碰著,在思考,自己有沒有可能咬到對方的臉。
這個瘋子。
咬下一塊肉,都可以。
肉。
她可能也是瘋了。
邱綠流著眼淚,忍不住想。
她上輩子死的時候,就是餓死鬼,這輩子,依舊是。
但她到底該怎麼辦?
怎麼辦?
“你好像在想很可怕的事,”他看著她,聲音極為溫柔,大概是湊得極近的緣故,竟然像情人之間的低語般,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像貓一樣,真是可愛。”
“嗬——”
珍貴的氧氣再次從她的氣管裡消止,邱綠喉間發出一聲悲鳴,指甲劃住對方的手背。
她觸碰到一片濕黏。
對方的手背被她抓撓出了血。
“額嗬......嗬......”
明玉川看著她扯開嘴笑起來的模樣,雙手掐著她的脖子,一點點睜大了眼。
他掐著這脆弱到不值一提的女奴的脖子提到自己的眼前,盯著她的臉。
她在笑。
為什麼?
她的眼睛怎麼會那麼亮?
明玉川看著她的眼,才意識到那是她的淚。
她一邊哭一邊笑,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眯起來,隔著黑暗,緊緊地盯著他。
明玉川的雙手從她的脖頸往上,撫摸上她的臉,指腹摩挲過她的眼,他低頭看著這個一被放下來,就渾身癱軟,跪在地上的小女奴,掌著她的臉問,
“你在笑什麼?”
聽到對方用這樣,溫柔又清淺的話語詢問她,邱綠緊緊咬住牙齒,抬起視線昏黑的眼瞪向他。
她不想再露出一絲一毫的可憐,咽了幾次口水,才用對方可以聽到的聲音在其耳邊用儘渾身力氣道:“瘋子......我做鬼也......也不會放過你的。”
她邊說,眼睛邊流淚。
嘴角沒了笑,瘦弱的女孩就像一隻頑強的野貓一樣,在他人眼中卻顯得那麼可憐。
邱綠話音剛落,便眼前翻白暈死了過去,瘦弱的身子變得軟軟噠噠,明玉川剛鬆開她,她就摔倒了明玉川的懷裡。
“唔......”
明玉川垂眼看著摔到自己懷中的女孩,對方許久未沐浴,身上一股怪味。
“好臭。”
他卻沒有放開她,一手攬住對方的後腰,牽起對方的一隻細瘦手腕摸了摸。
沒死。
還活著。
明玉川垂頭注視著對方的睡顏,見人的腦袋不住往下低垂,他掐著對方的臉肉抬起來。
瘦小的女孩,臉上布滿淚痕,唇上是她自己咬出來的,一片猩紅的血。
就像隻將死的,不討喜的野貓。
明玉川盯著對方唇上往下黏落的血,用指尖碾過,猩紅染上他蒼白的指尖,他垂眼看著,將指尖上的血擦到了他自己的唇上舔舐乾淨。
難吃的鐵鏽味填滿口腔。
沒什麼不一樣啊。
明玉川垂眼看著她,又去玩對方的臉,睫毛,撐開對方的眼皮......
豐充聽到笛聲過來的時候,便見明玉川抱著個瘦小的奴隸坐在金魚池邊。
那小奴隸不知是死是活,身子軟塌塌掛在曾經的帝天子身上,明玉川一手提著宮燈,一手攬著她,將光影投在對方的麵上,正低頭瞧著什麼。
豐充有些不明所以,卻因這異象而渾身緊繃,大步到明玉川的麵前跪下來。
“豐充,”明玉川才看到他,將宮燈隨手往前一遞,豐充忙接過,便聽明玉川笑音道,“你瞧孤尋到了個什麼。”
他將懷中那瘦弱的,穿著奴隸衣裳的小奴隸提扯到豐充麵前,就像在擺弄人偶。
這小奴隸乍看不太出男女,太瘦了,但五官瞧一眼倒是頗為柔和。
應該是個小女奴。
“可有趣兒的娃娃呢,”
他說著,鳳眼淺淺彎起來,“金魚,恰巧孤也快要瞧膩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