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雨下的很大，我和薑婷都忘記了帶傘。放學的時候，她依舊站在了我們教室的門口。老師走出教室的時候，我和薑婷依舊坐在位置上。我給我媽媽打電話叫她給我們送傘。崔玫跑過來對我說，她有傘。可以跟我們一起走。我們的家和她的家不太順路。她說。可以先送我們回去。那天之後，我們就成了好朋友。放學之後就一起回家。那次高考，她沒有考上就來這所城市打工來了。我們一直保持聯係。隻是她偶爾才會回我。記得去年回家過年的時候，本來準備叫她一起玩的，可是她拒絕了。來之前，我跟她說要去找她玩。她說。我到了之後就跟她聯係。街道上人很多，陽光灑在地麵上。路上有很多身影。緩慢的移動。他問我：“我們要去哪？”我買了個關子，然後對他說。等會兒就知道了。去的是她工作的地方，一家餐館。她是裡麵的服務員。她說。她請不了假，隻好讓我們過來。看到她的時候，我很欣喜。給她帶了小禮物。她還是那麼的消瘦。她出來的時候，跟著她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個男孩。個子高高的，體形消瘦。她說。那是她的男朋友。我們之間打招呼。他們出來沒過多久就有人叫他們進去。我們就這樣潦草的見了一麵。她給我發信息，說。有時間了她就會去找我。我對她說。我在這個城市待不了多久。很快就會回去的。她也就沒有再回我了。有點失望，本來很想見她，但是發現，我們之間的距離在慢慢的變遠。也變得陌生，好像我從來就沒有了解過她一樣。她對我也不是很了解。我們回到了旅館。晚上我們都沒有吃東西。各自回各自的房間。早早的就休息了。

那天，我和他在景區拍照。我站在歐美式的建築樓下，穿著黑色的長裙。他提醒我要擺一個好看的姿勢。比劃剪刀，然後露出看起來有些僵硬的微笑。我的手機來電話了。他之後站在前麵的不遠處等待。是崔玫打來的電話。她叫我們明天去找她，她明天放一天的假。想請我吃一頓飯。雨下的很大，我們三個擠在崔玫的黑傘之下。我們緊靠在一起，但是我們三個都淋濕了。崔玫側臉看了我們一下。然後就問我們，放學之後能不能一起回家。薑婷看了一眼崔玫然後說：“我們不順路。在中心路的時候，你往左，我們往右。”崔玫覺得很驚訝，睜著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問薑婷：“你怎麼知道？”

“那次你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們後麵，到了中心路的時候我正好往後看了一下，就看到了你向著反方向走去。”薑婷說。

“我那裡鬼鬼祟祟啦。我走在你後麵就算鬼鬼祟祟嗎？那你現在也是鬼鬼祟祟。”崔玫一邊說一邊往前麵走。大雨打在我們的身上。

“彆鬨。崔玫。雨滴落在我們身上啦。”我們加快步伐去追她。街道上行走著很多的路人。兩旁道路上排開著樹木，上麵的綠色看起來沉重。兩旁是商鋪。飯館子裡有白煙飄出來。空氣中除了滴滴答答的雨聲還有嘈雜的交談聲。另一天，上午下課之後，我們就去找崔玫，順便給她帶了我最愛的零食。她的班在樓上，全校頂尖的文科班。每次月考，她的名字總是掛在學校光榮榜的最前麵。

在離高考不到三個月的時候，她的父母在安城回來的路上，被一輛大卡車撞了。當場死亡。她的家裡隻剩下她和她的奶奶兩個人。自那以後，每次月考她都交白卷。開始在學校染發，一邊走路一邊大聲唱歌。認識她的人都裝作不認識她，不認識她的人都覺得她是個神經病。我們那高中算不上重點。上學沒有統一的校服。能考上大學的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很多人都選擇重讀。崔玫的大變，有些人完全不能適應。比如像我和薑婷。還有他們班的各科老師。關心她的每個人都給她做了思想工作，她不但不聽，還用鄙夷的眼光看著我們所有人。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的距離之間的距離在無情的拉長。薑婷向她走了幾步，她轉頭就跑出去很遠。在離高考不到三十天的時間裡，她就像蒸發的水蒸氣一樣消失在了我們所有人的視線裡。高考那天，薑婷說在考場看到了她。我們一直覺得她沒問題。在學校升學率極低的情況下，她一定能穩妥的升學。考試之後，薑婷一直想跟她保持聯係。發出去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一樣沒有任何的回音。那年，我和薑婷奇跡般的考了我們全縣的第一和第二。我們的成績，放在我們那個升學率極低的學校，簡直就是神話。校長上上下下來了我家好幾趟，說我簡直就是天才。笑容掛在臉上足足三個月。見什麼人都是一副和顏悅色，世界無限美好的模樣。薑婷說。校長也去過她家很多次。崔玫意外落榜。沒有人能夠相信她能落榜。在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幾乎是徹底在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了。

那天我和薑婷在火車站的時候看到了她。新生開學，我們的父母送我去學校。剛到火車站的門口，崔玫在後麵叫住了我。她喊的是薑婷的名字。青翠的聲音，我知道這是崔玫的聲音。薑婷也知道這是崔玫的聲音。我們先後轉身。崔玫站在前麵，眼睛充滿了不舍，手裡拿著一些零食。對我們笑了笑。然後說。這些你們拿著路上吃。她把零食放在薑婷的手上之後就走了。匆忙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記得，那天他穿著一條黑色的連衣裙，頭發束成了一束。落在背上。薑婷有的時候會和崔玫聊天，問她最近過得怎麼樣。她都回複。很好。那年暑假，崔玫說。她來到了一個城市，準備在這裡定居下來。因為他的男朋友是這個城市的人。那次她跟薑婷說了很多。一長段的文字。喜悅的心情。她說，她重新找到了活著的意義。對生活充滿希望。薑婷祝福她。說。以後，有機會就去那個城市找她。我給她發了一個祝福。希望她以後的生活快樂。去年暑假的時候，崔玫回來了。來看她的奶奶。她走了之後，她奶奶就住在了養老院。沒事的時候就和養老院的姐妹們聊聊天。崔玫三個月來看她一次，給她帶很多的東西。

早上的時候，收到了她給我發的信息。一家餐館的定位。她說，她在這家餐館定下了位置。我們去買了一個禮盒，裡麵放了一個紅包，裝著兩千元。這是我寒假幫彆人家小孩補課賺的。大概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到達了這個地方。我們到達這裡的時候，還沒有看到崔玫，大概過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崔玫和她的男朋友在街道上往這邊走來。看到他們之後打招呼。崔玫知道我們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之後表示尷尬。快到中午的時間，餐館裡麵過來吃飯的人很多。鬨哄哄的空氣，擁擠的陌生容顏。我們定的座位在二樓，前麵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工作人員指引我們過去。木桌子，上麵放著一些餐具，看上去擦拭的很乾淨。靠近窗戶。跟著崔玫過來的還有她的男朋友。崔玫說。他叫盧十湖。我們跟他打招呼。他看起來很靦腆。崔玫一下子跟我們說了很多話。把她最近這幾年的事情都告訴了我們。說她剛出來的時候，總是被彆人騙。容易相信彆人。後來慢慢的就好很多。過了一年，她就遇到了盧十湖。她說。他對她很好，像親人。點菜的事情，我們交給了盧十湖。彆看他看起來很靦腆，但是最會拿主意。他先是問了一下我們是不是有忌口，在得知我們沒有什麼忌口之後，就開始翻動菜單點菜。

菜的種類很多，上菜的速度也很快。我們在聊天，日常的生活。普通的內容。他給我遞過來餐具。然後說。吃完飯我們去哪裡。還是回旅館。我說。去一個地方。他說。什麼地方。我沒有回應。崔玫看了我們之後笑了笑，也沒有說些什麼。盧十湖說。這家餐館他之前和崔玫來過，糖醋排骨很好吃。你們多吃點。他一邊說一邊給崔玫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崔玫對他笑了笑。菜陸陸續續都端了過來。餐館裡麵的人越來越多，一會兒之後，二樓基本上沒有什麼空位。今天崔玫放假。我問她，下午準備去哪裡。她說，回宿舍休息。他們兩個都住在飯店的宿舍裡。八人間的宿舍，室友來自五湖四海。有著不一樣的口音。我點頭回應。大概過了一個半小時，我們的飯都吃的差不多了。點的菜品剛剛好。也沒剩多少。吃完飯之後，我把禮物拿出來給崔玫。她對我說謝謝。我們打車，網約車司機沒過多久就來了。跟崔玫他們說再見。道路兩旁的樹木在後退。經過了幾條街道，我叫司機停在路旁。我們向著旁邊的商場走過去。下午的時候，這裡的人很多。陌生的容顏擦肩而過。我們去商場的頂樓看電影。新出的電影。聽說很好看。提前買好了電影票，還剩不到半個小時就要開場了。喜劇片。我知道，他肯定不會拒絕。來看電影的人不少，大多都是情侶一塊過來的。他說。去買奶茶。我跟在他的後麵。放映廳裡的燈光昏暗。我們坐在一起，位置靠後，但是視線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