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們談談。”王連將食盒擱在桌上,做了個請坐的姿勢。
鄧木抬眼看他,他已經將胡茬刮去,重新梳洗了一番,又裝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樣。昨夜那種荒謬的、痛苦的、羞恥的感覺又像滂沱的雨一樣,澆灌在她的心頭。
喜鵲將食盒從的菜,一一擺在桌上,就提著食盒就出去了。
“你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跟我說說話,好嗎?”王連心懷忐忑,兩手抓著桌子,不敢擅動。
鄧木睫毛輕顫,低頭收拾著手裡的資料,直到所有東西都歸置好,她才說:“三年起步。”
王連微微一怔,隨即恍然,她這是把他全然當做罪人來看了。
他囁嚅著唇,有些委屈地說:“你要的水泥窯廠因為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材料做回轉窯和球磨機,但是我用陶瓷燒造了新的管材,強度,密度,抗壓性都能滿足下水管道的需求。我為了盯著管材出窯,嗓子都被煙熏啞了。請問,可以將功折罪,從輕處罰嗎?”
鄧木雖然很想細問陶瓷管材的情況,但還是不肯輕易鬆口,隻說:“一碼歸一碼。”
“可是你說了,隻要我找到合適的管材,你就和我好。”王連咽了一下口水,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鄧木抱著胳膊,冷笑道:“你所謂的好,就是昨晚那樣嗎?”
“不不不!我以後,以後會溫柔一點。”王連急忙說,他上前一步,又被鄧木的冷眼嚇住,將腳縮了回來。
頓了一會兒,王連才鼓足了勇氣說:“我雖有犯罪行為,但絕沒有犯罪心理,我也不會承諾這輩子都不碰你,我做不到!但我要做之前,一定先問問你的意見,征得你的同意,讓你在快樂中……”
他話未說完,桌上的菜盤子、湯碗、筷子勺都砸到了他身上。
就見鄧木柳眉倒豎,墳起的胸起伏著,她怒指著門外,衝自己大喊:“滾!”
王連隻得舉手投降,倒退著走了出去。
鄧木將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空,趴在上麵委屈地哭起來。等到喜鵲端著一碟包子進來的時候,鄧木才覺得真餓了。
“鴛鴦姐,二爺做了包子給你吃,這是他給你寫的信,求你看看。”說著,喜鵲就將一個密口的信封遞了過來。
她拿過信封,伸向燭火的頂端,直到最後一點黃紙封都變成黑灰,才甩了手。
“嗬嗬,二爺猜得真準,說你看都不看,直接燒個乾淨。”喜鵲並不意外她的行動,拍手笑道:“二爺說信封是空的,他想說的話會用行動表達。從今往後他每天隻吃五個包子,直到你氣消。你說二爺傻不傻。”
鄧木看著那白胖胖的包子,隻當那是王連的臉,拿起來一口狠咬了下去。
喜鵲見她肯吃東西,也就功成身退了。
今夜有澄圓的月亮,皓月軒中一片幽暗,簷下的暈黃的燈籠在夜風中搖顫,花樹的影子落在窗上,枝丫婆娑。
鄧木一點睡意也無,關上窗坐在桌前,就著燭火翻看《天工開物》,古人寫書語言精練,一本書不過五萬餘字,很多工藝的描述並不具體,想要複刻還原,難於上青天。
古代的蠟燭也不經燒,不過一個時辰就快燃儘了。可鄧木依舊不敢進裡間的床上去睡,害怕自己又會陷入無邊無際的夢魘。因為屋中沒了小榻,她隻能將自己蜷成一團,睡在桌上。
冷硬而局促的桌麵,並沒有給她帶來安全感。偏偏腿腳麻木,又百般伸展不開。
第二天早上,鄧木醒來發現自己合衣睡在床上,身上蓋了薄被,而王連敞著中衣,枕著胳膊,在地下睡得安詳。
她隻得輕手輕腳地起來,從他身上跨過去。
沒想到他常年習武,反應迅疾,睡夢中覺察到有人從他身旁經過,閉著眼一個勾腿絆摔,將人鉗製,再側身一個推掌擊胸。
擊掌預想的堅硬沒有傳來,好似一掌打在棉花上,他不禁捏了捏,心頭一凜,霍然睜眼。
“對、對、對不起……”王連結結巴巴地說,忙鬆開了手,將她扶了起來,而後手足無措地站著。
鄧木撣了撣身上的灰,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有五間屋子,其他地下都可以睡。”
王連連忙解釋說:“你被夢魘著了,我怕你害怕,才守著的。”他撓了撓頭,指著屋上的梁說:“皓月軒的五間房,東裡間是你的臥房,東次間是你的書房,西裡間是你的實驗室,西次間是你的食堂。中央的堂屋是你的會客廳。從此我就是你的跟班執事,你想做什麼,我都幫你做。”
他又拿出一疊稿紙,遞給她說:“你看我把管材的細節都畫好了,請您過目。”
“你能離我遠一點嗎?”鄧木推開稿紙,客氣而疏離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