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二爺不好了,東府那邊被錦衣軍給抄了,說是那邊的太太在外頭放印子錢,盤剝百姓,害得好幾家百姓家破人亡。那些還活著的人就告到了刑部。珍大爺又在外頭欺男霸女。還有那蓉哥媳婦夏奶奶,給宮種供奉的菊花一夜之間都死了,惹得龍顏大怒。這才數罪並罰,將東府抄家奪爵了,珍大爺和蓉哥兒判了流刑,那邊的老太太、太太和奶奶沒了教坊司。明天就要被送出去了。”
賈政聽了這話,已經是頭暈腦脹,隻覺得外麵的天都塌了半邊。
王連沒料到他才幾日沒盯著東府,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假如賈赦一但坐實殺了石呆子,那西府離被抄的日子也不遠了。
時間緊迫,他必須拿出章程來應付眼下的局麵。王連先去王夫人處領了對牌,召集了府中大小管事,再三告誡他們不能將消息透露給老太太知道,要他們各守其職,不得擅離。交待了大小事情後,王連就去找鄧木。
鄧木也覺得這一切太過突然,他們已經拆了那麼對孽緣,還是阻止不了賈府抄家滅族的命運。眼下他們也很難顧及到東府那邊了,隻能先設法保全西府,救下賈赦。
此時的王夫人坐立不安,心亂如麻。她知道賈赦是個貪得無厭的人,一但覬覦了彆人的東西,勢必會想方設法弄到手。
所以她讓周瑞的女婿冷子興,將石呆子手中有寶貝的事透露給賈赦。隻要賈赦出手搶奪,石呆子必死無疑。一個身背人命的嫡長子,自然無法承爵,那偌大的侯府自然就落到了二房手中。
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寧國府竟一下子就沒了,萬一大房的事牽連到二房。不單榮國府爵位沒了,隻怕就連賈府都保不住了。
王夫人悔之晚矣,又束手無策,隻得打點了些禮物,準備回娘家一趟。
王連安排好家人,又到了隔壁東府,門口已經有了一排錦衣軍看守著。他試圖用錢開路,當時那些人充耳不聞,不許任何人探視。王連隻得先去順天府衙門,看能不能見到賈赦。雖然進門的時候沒人阻攔,但賈雨村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要錢。
隻要錢打點到位了,可以將石呆子的驗屍格篡改。從被鈍器砸死,改為急病橫死。這樣就隻判個流刑,不必問斬。王連沒有輕易答應,提出要見賈赦一麵,與他商量商量。
賈雨村故作為難地說:“令尊畢竟是要犯,我若輕易讓他見人,豈不是視律法為兒戲。”
王連笑道:“律法不外乎人情,我父親還未正式宣判,頂多算疑犯,還請府尹大人法外開恩。”說著就塞了一個荷包到他手裡。
“我念你一片孝心,就讓你去見一麵,隻有半刻鐘,閒話少敘。”賈雨村說著,將荷包攥在了掌心,兩手背在身後。
王連道了一聲謝,就往牢中尋賈赦去了。
那賈赦原坐在草墊子上,一見到賈璉,直接撲了過來,伸手探出來捉住兒子的手,老淚縱橫地說:“兒子,你可算來了,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出去呢?”
王連一邊提過去一塊手帕,一邊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父親,你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隻要你沒殺人,我自然能將你救出去。”王連目光肅然,直盯著賈赦的眼睛。
賈赦囫圇擦了一把眼淚,就將如何騎馬追上去,如何去扒那孩子的衣裳,再將石呆子推倒在地,而後騎馬離開的事,詳細地講了一遍。
王連見賈赦的眼神中除了惶恐不安和疑惑憤慨,並沒有閃躲逃避的意思,想必他說並不是假話。
要幫賈赦洗脫冤罪有兩個關鍵點,一個通過驗屍找到殺人真凶,一個是通過目擊證人改口供。
他自然是無法接觸到死者的屍身,也隻能去找石呆子的兒子,問一問但是得情形。
王連出了大牢,又去了石呆子的家。石呆子九歲的兒子小石頭正坐在竹椅上啃燒餅,見到王連進來,呆了半晌。
“小石頭,我問你,到底是誰砸死了你父親?你跟我說實話,我就照顧你一輩子。”王連慢慢走近他,引誘他講出事情的真相。
“你和你爹合起夥來騙我們,你爹殺了我爹,我才不信你。”小石頭扔掉燒餅,搬起竹椅道:“你彆過來,你再過我就喊人了!冷叔救我!”
王連見他情緒激動,這時候跟他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於是說:“冤有頭債有主,我爹沒殺人,就不該進冤獄。你以為隨便抓一個人來定罪,你爹在地下就能安息嗎?”
小石頭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那殺人凶手不就是你們賈府的小廝,還不是受你爹指示的。”
王連聽到了關鍵信息,又忙問:“那小廝長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
“你彆想找小廝頂罪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小石頭固執己見,寸步不讓。
“我爹既然已經拿了扇子,你們又追不上,他有什麼理由再回頭叫小廝殺你爹,你好好想想,真的要讓真凶逍遙法外嗎?”王連忍不住又向他走近了兩步。
“冷叔,救我!有人要害我!”小石頭將椅子砸向他,一邊向外跑,一邊揚聲呐喊。
這時候冷子興從巷子裡跑出來,迎頭撞見了賈璉,避無可避,隻好打了聲招呼:“二爺許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