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結束,座上十人的臉上都麵若冰霜。
顧苒看向跪著的蘇家父女,心中感歎真是個好爹爹。隻是……用錯了方法。
大殿裡一時安靜無聲,所有人都在等待大祭司的發話。
半晌,大祭司睜開雙眼,冰冷無波的聲音響起,“誰告訴你那個方法的?”
蘇佟兀然地看向他,又看向一旁的禮儀司和其餘八位。
晏禮冷冷地看著,他轉過身,坐回位置上。
“本座問你,此法從何處得來?”大祭司看著蘇佟的目光淩厲如刀,顧苒站在遠處亦能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殺意。看來蘇佟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了。
蘇佟驚恐地看著大祭司,身體不自主地顫抖,“我...我...是一次意外得到的。我真的不知道啊,那隻是上麵寫著隱藏七星盞的方法,就沒有。”
“沒了?”大祭司眯起眼睛,似是不相信他的說法。
“真的沒了...”
“那你是如何破壞神祠萬重結界取得七星盞的,又是如何從密室消失的。”大祭司一語話落,身上散發出駭人的威壓,蘇佟原本直起來的脊背,嚇得縮了下去。
這股威壓落在大殿中,除了最上麵的四位,包括五師在內的人被這股威壓壓的呼吸困難。
“大祭司,我沒有說謊,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誰,我...”蘇佟再次磕下去,這次大祭司沒有製止他。
身在下麵的顧苒看著大祭司,感到心口悶悶的,壓的她快喘不過氣。她沒有多少修為,拚不過大祭司,若是這樣下去,她會呼吸困難而死。可是現在她又不能催用琉璃花,不然必被發現。
沒想到類人族居然還有修為這麼高的人。她心中不由這般想。
這時,風嫿走上前,對大祭司道:“師父,我看蘇佟並未說謊。”
大祭司側目看了眼風嫿,又看向下麵二人,收起了剛剛的法力。
蘇佟彎著腰,頭觸地麵,全然沒有以前的膽量。
蘇憐嫣看著父親,想起身又癱坐了下來。她失了法器再加上本來就病弱,此時已經沒了任何力氣,她的臉色煞白,整個人的精神處於緊繃狀態,隨時都有可能昏過去。
“大祭司,我們知錯了,求您看在這些年爹爹為南臨所做的貢獻上放過我爹爹一命吧......”蘇憐嫣已然氣若遊絲,眼淚自她的臉龐而下,嘴唇毫無血色。她向台上的幾人,懇求著。
顧苒看著眼前的一幕,忽然覺得台上和台下就像是兩幅天地。
台上之人神情冷漠,俯視著他們,宛如掌握著台下人命運的神祇。
台下之人麵容哀求,仰視著他們,宛如卑微祈求自己命運的螻蟻。
這就是區彆吧。
大祭司閉上眼,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開口。
過了一會兒,大祭司睜開眼,眸中幽暗,“來人,將蘇家父女帶下去嚴加看守,三日後,處刑。”
“是。”
一聲令下,兩個守衛走上前,將地上的兩人扶起帶了下去。
南臨律法,重犯之人需等神祠十司共同商議後再下最終判決。
等判決一旦判下,那便是全民審判之時。
蘇家父女被帶了下去,殿中便剩下了顧苒和十司。
大祭司看向她,皺起眉。
風嫿站在大祭司身旁,見他正看著顧苒,心中疑惑:“師父可是有什麼不對?”
“沒有。”大祭司說道,收回目光。
星途之勢不能隨意改變,他也不好隨意出手。
“那便放她回去吧。”風嫿說道。
大祭司頷首。
“來人,帶顧姑娘出神祠。”風嫿看向顧苒。
兩個守衛得令,走到顧苒身邊。
顧苒知道不能待下去了,她轉身隨著守衛離開。
守衛帶她出了神祠後便進去了。
顧苒站在大門口,抬頭看高高的白塔,隻好往外走。
待她走出幾步後,突然心口一痛,感覺到自上而下的壓迫,她這才驚覺她方才進神祠的時候居然沒有任何感覺。
這不對。
如果此身是妖靈血脈,她的靈力又沒有被封,怎麼可能進神祠安好無恙。不然今早來神祠的時候她就不會被結界攔著了。
現在想來隻有一種可能在她進神祠的時候,神祠的那道結界撤了。
顧苒想到了大祭司,那個乞丐。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小苒。”
顧苒看過去,看見祁念和沈尋朝她而來。
“小苒你沒事吧?”祁念看見她,著急的不得了生怕他出了什麼意外。方才情況緊急,他想不到良策,隻好去找沈尋。
沈尋知道後便和他一起趕了過來,他們在外等了許久,正準備請見就看見顧苒被帶了出來。
“我沒事,你們放心好了。”顧苒說道。
“那就好,神祠那些人有沒有為難你?”祁念滿臉擔憂。
“沒有,他們隻是問了我一些事情就放我出來了。”顧苒說道,而後她又看向沈尋,“沈尋,蘇家父女被抓了。”
沈尋一直在旁邊靜靜看著他們,聽見顧苒與自己說話,他才反應過來。
“他們所犯何事?”沈尋的臉上浮現出擔憂,往高塔上看了看。
“這...”顧苒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個理由告訴他,正欲開口聽見塔頂傳來陣陣鐘響。她麵色一驚,“這是怎麼了?”
沈尋輕輕垂下眼,掩蓋住其中的情緒,“是昭告。”
“昭告?”顧苒心中湧起不安的感覺。
“昭告是罪行的審判,鐘聲一旦響起,傳遍整個南臨城,城中人便都會知曉是何等罪行。隻等待三日後,問罪台上降罰。”沈尋一字一句地說,他說的緩慢,明明隻是簡單的闡述,顧苒聽進去卻感覺到了悲涼。
這個鐘聲她是不是很久以前聽過?不然剛剛聽到的時候,她怎麼會心生害怕,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沈尋看穿了她,他始終都知曉不管過去多久,隻要這個鐘聲響起,她刻在心裡的烙印便難以除去。
顧苒低下頭,輕輕呼吸,讓自己心緒穩下來。
“走吧,這裡寒冷,容易受凍。”沈尋說道。
“嗯。”顧苒輕輕點頭,與兩人往前走。
是啊,這裡確實很冷,比人間冷多了。
回到沈府,顧苒說自己想休息一下便自己一個人回了房間。
房間裡加了炭爐,比外麵暖和很多。
顧苒把外襖脫下,掛在架子上。
她今天故意把七星盞的法力暴露出來是想借神祠之力把蘇憐嫣體內的七星盞拿出來,不然以她和祁念的能力就算是有琉璃花的幫助也未必能成。隻是如今七星盞重回了神祠,她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而且她萬萬沒想到會牽扯出這麼多的事,這裡麵太複雜,她雖然心裡知道一些,但說不清。
還有,大祭司居然這麼輕而易舉就放過她了,這可不像是一族之長的做派啊。
顧苒越想越不對勁,她覺得其中有故事。因為在昭告鐘響的時候,她不僅是悲從中來,眼前更是閃過一個畫麵,恢弘的大殿之上,一個血紅的身影被綁在柱子上,隻是那人低著頭,她瞧不起模樣。而遠處,高高的王座上,一身玄衣之人丟下一塊木牌。木牌被高拋而起,摔在地麵上,發出清脆聲響,上麵寫著一個紅色大字--死
“啪嗒”一聲,顧苒一驚,她回過神來,發現茶杯不知怎麼摔倒了地上,碎成一片。
她剛剛居然被那種莫名的情緒所感染失了片刻神。
顧苒握緊手,那種感覺,悲痛,絕望,遺憾相互交織,此時竟讓她這般悲愴。
不行,她必須搞清楚。
不然顧苒覺得自己一個原本開開心心的大好青年快要被這些莫名的情感壓榨的疲憊不堪了。
顧苒出了門,她去找了沈尋。
沈尋的房間在東南,離她的房間不算太遠。所以顧苒走幾分鐘就到了。
等她到了沈尋的房前,她又停下來,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她來找沈尋做什麼,昨天沈尋都說了他對若汐之事所知不多,問他豈不是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