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狐妖是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尾巴的。普通狐妖如此,多尾狐妖更是如此。
微微垂眸,秦盯著自己尾根,望著兩條尾巴的左側、那一小塊空缺出來的位置,微微歎了口氣。
良久之後,他緩緩低頭,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尾根那處早已經結痂愈合的醜陋疤痕。
“真的好想修出九尾啊……”
水紅色的尾尖微微彈動了一下,秦有些惆悵地把自己蜷縮成球,趴在月光之下,默默發呆。
“可惜,已經完全沒有機會了呢。”
垂影自憐了一陣,秦勉強打起精神,擺動尾巴,竭儘全力吞吐月光之中蘊藏的天地精華。
雖然已經非常努力,但斷尾的身體就像一隻漏了的水桶,無論秦吞吸多少,那些進入他身體裡麵的月華,最終卻又順著他斷尾的疤痕處逸散而出,幾乎一點沒給他剩下。
——一切都是徒勞,一切都是無用功。
但,月光之下,那隻渾身雪白、隻有耳尖和尾尖有一抹水紅的小狐狸,卻還在不知疲倦地努力吸納著月色精華。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
潮濕昏暗的夜色逐漸褪去,天邊隱隱約約泛起了一抹魚肚白,街道上,陸續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車輛飛馳聲、以及人們低沉的交談聲。
天亮了。
一直到最後一抹月華消散,秦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蜂蜜一般漂亮的融金色眼眸微微跳動,片刻之後,秦晃了一下尾尖,慢吞吞地從牆頭上站起。
前爪下壓、屁股翹起,通體雪白的小狐狸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隨後打著嗬欠,溜溜達達的踱到了幼崽巢穴的窗戶前。
篤篤篤——
探出尾巴、用水紅色的尾巴尖尖輕輕敲擊了幾下窗框,秦抖了一下耳朵,半眯著眼,相當體貼地為自己看護的人類幼崽送上晨間叫醒服務。
——快起床快起床!太陽要曬屁股啦!
敲完窗,不等幼崽推窗查看,秦靈巧的一個竄身、身型閃過,眨眼間便把自己貓進了附近的灌木叢裡。
兩分鐘後。
窗門“砰”地一下被人從裡麵推開,赤著上身的金發人類幼崽從窗門裡探出頭,滿臉低氣壓地瞪向窗外。
下一秒。
“……?”
望著窗外空無一人的院落,降穀零微微一愣,原本滾到舌尖的詰問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撐著窗台,他探著腦袋朝窗外四下張望。
——沒有。
什麼都沒有。
所以……
剛才到底是什麼人在敲擊他的窗戶呢?
百思不得其解地,他沉默半晌,轉身退回房間裡,轉身去洗漱了。
草叢裡,一隻渾身雪白的狐狸眯著眼睛,愉快地抖了抖耳尖。
搞定~
蹲坐在草叢裡又等了一陣後,掐算著時間,小白狐狸嘴裡“嚶嚶嗚嗚”地哼著誰也聽不懂的小曲兒,翹著尾巴,一溜小跑,噠噠噠地衝到幼崽上學的必經之路上,替自己看護的小崽探路去了。
經過秦昨晚的努力,以幼崽的巢穴為中心、附近方圓十裡的異常,已經被秦的氣息嚇跑了泰半,僅剩下的那些老弱病殘也幾乎都掀不起什麼風浪。
因著母親和姐姐的教導,秦思考了一下,抬起肉墊,放走了在自己爪下瑟瑟發抖、癱軟成一團爛泥的微型異常。
“——這附近以後歸我管。”
微微低頭,他盯著爪下那隻眼淚汪汪的座敷童子,故意將臉湊近,呲出一口森白鋒利的獠牙,陰惻惻地恐嚇。
“那個金毛的幼崽是我罩的,不想被我吞掉的話,就不要去找他的麻煩,懂?”
頂著臉上的爪印,座敷童子都快被嚇哭了,忙不迭的點頭:“明白、明白,大人放心,在下絕對不會靠近您盯上的獵物的!”
耳尖微微下壓,秦有些不滿地拍了對方一爪子。
“不是獵物!”
“是是是……”再次被大妖怪按在爪下,座敷童子欲哭無淚,身體抖如篩糠,“我知道了,我不會靠近您的妖奴的——!”
妖奴……?
那是什麼?
秦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茫然,支棱在頭頂又尖又長的狐耳也下意識往兩側轉了轉。
他猶豫了一下,到底是不願意在這隻小妖怪麵前露怯丟人,於是清了清嗓子,板著臉,努力偽裝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咳咳……妖奴什麼的,就不要再提了。”
大腦飛速運轉,片刻後,秦高深莫測地抬起下巴:“真要算起來,那個人類算是我的崽——咳、我這麼說,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崽……?!
座敷童子:“……”
座敷童子:“!!!”
聽這位大人的口吻……那個人類難道是大妖和人類所生的半妖幼崽嗎???
噢——!
怪不得前段時間那孩子路過的時候,它從那孩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力量,如果是半妖的話,那一切都好解釋了!
巴掌大小的微型異常當即瞳孔地震,望向秦的眼神瞬間就有些不同了。
身上瞬間燃起了鬥誌,小小的座敷童子掙紮著從秦的肉墊下爬出,雙手握拳,鬥誌昂揚地向大妖保證:“請放心、大人,我會把這件事轉告給附近的其他小妖怪的!”
“——隻要我們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會誓死保護小主人的!!”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