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後重建,往往是是最令人難受和痛心之事。
儘管老村長已經安撫過村民的情緒,可忍不住哀歎落淚之人仍舊比比皆是。
雲家似乎是眾多村民當中,最為穩定的那一家。在老村長挨家挨戶安撫時,雲家三口異常平靜,老老實實接受現實,甚至反過來安慰老村長。
或許那一晚,便是他們情緒波動最狠的夜晚。三人都是明白人,哪怕內心深處難受憂愁,也不會表現出來。
當然,這是雲老爹和雲宴的想法,而雲柳,早已煉出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心態。
她深知,哭訴哀歎無用,唯有正視困苦,方能度過難關。但她也不會取笑那些因此哭訴的人,他們隻是要一個發泄的方式而已。
“村長,我們沒事,相較來說,我家的房屋還沒有完全毀壞,修一修也能住。”雲老爹待人一向溫和,見村長鬢邊的白發仿若又多了,便咽下自己的苦痛安慰道。
“我知你的性子,若是平日裡我也不會過多囉嗦。可如今,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家大郎體弱,你的身子也不利索。加之,那雲老二素來無理,即便分開住了,三不五時也要過來叨擾你。”
村長捋了捋胡須,又憂心忡忡開口:“為了這一方小院,雲老二不知找我鬨過多少次。我是憂心,若他們回來,堅持要暫住於你家,以你的性子,怕是保不住這點地方。”
“作為村長,我倒是有心偏袒,可也不能太過明顯。所以今日過來,是特地與你交代,如若真到了那一步,你絕不可退讓半步。”老村長麵色嚴肅,不怒自威。
雲老爹也知曉自己溫吞不善言辭的性子,有些羞愧。村長為他們一家的事情,對他們處處照顧,哪怕全村受災也不忘叮囑一二。
“三叔,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
雲老爹鄭重道:“平日裡,我不過是念著一家人的情分在,在無傷大雅的情況下,吃點虧就吃點虧。可若他們將主意動到我給孩子們安身立命的地方,我絕不同意。”
見此,村長終是點了點頭,隻是眸中的憂愁並未消散半分。
“三叔祖。”不遠處一直將二人談話聽入耳中的雲柳終是忍不住進了門。
經過一天的折騰,這座被颶風毀壞的小院,隻整理出了主屋,一張瘸了一條腿的桌子,幾根破爛椅子。
雲柳在村長的示意下,坐於二人下首。
一張麵黃肌瘦的小臉決絕而倔強,問道:“如若要徹底分家,我們會如何?”
此話一出,二人皆震驚不已。
尤其雲老爹,在他的認知裡,從沒有要與二房決裂的想法,即便他們是間接害死自己妻子的凶手。隻因“孝”字大過天。
“你這丫頭,不要以為昨夜及時救了大家,便可為所欲為。分家是大事,況且,你祖母健在,何曾到了分家這一步?”村長目露警告地看著麵前的雲柳。
當今日得知昨夜知會大家夥兒的人中,有這丫頭時,老村長是震驚的。平日裡,這丫頭不聲不響,到不知是個立得起來的。
此時坐在他側方的小娘子亦如昨夜與王四對峙時那般義無反顧的模樣,眼中的倔強不容忽視。
聽聞此言,雲柳那張本有些嚴肅的小臉忽而綻放出一抹苦笑:“三叔祖,我既叫您一聲祖父,便是以自家人的身份來詢問這件事。”
“村裡上上下下誰人不知,他雲家二房對我大房做過的事,隻是苦於沒有證據,我們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我實在是怕,怕阿爹大哥也被他們逼得走投無路。”雲柳說的認真,那張枯瘦的臉繃得極緊。
“倘若這一次,他們仍舊是曾經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一定要霸占這院子,三叔祖覺得,我們父子三人該何去何從?”雲柳眼眶紅紅,看著老村長反問。
語氣是雲老爹從未聽過的悲憤和怨念。
老村長看到雲家父女一個黯然低頭,一個沉默落淚的模樣,深深歎了口氣道:“你我都知曉,雲氏族規嚴苛,尤其對於分家一事。若父母其中有一人在世,皆不可分家。若是長輩同意,做主分家,倒是另說。”
未等雲柳鬆口氣,就聽老村長又道:“隻是,哪怕長輩同意,提出分家那一方隻能分到家產的三成。況且,你家阿娘,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不然,這家早幾年我便主張你們分了。眼下這境況,實在不適合。”老村長對著雲老爹說。
“二娘,你三叔祖說得對,如今確實不適合。”雲老爹從不知原來在女兒心中,隱忍承受了這般多,可考慮到種種,還是忍不住附和。
雲柳知曉他們的擔憂,怕現在二房以受災原由不願拿出錢財。可若是此時貪圖這一份小利,若將來她的計劃實施成功後,這二房定會變成吸血的水蛭,無論如何都甩不掉了。
可麵上,雲柳還是點頭應是,並沒有做過多的爭論。她鬨著一出,不過是順勢想雲老爹心軟罷了。
一旦他心中有了準備,之後的事便會順利很多。
颶風過後的晚霞異常豔麗,像是大自然炫耀著他的厲害。
日落西山,就這最後晚霞的暖光,雲柳三人坐在院裡匆匆吃了點水煮菜。
飯閉,幾人又轉頭忙碌著,收拾颶風過後的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