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二一聽雲宴這聲音,忍不住抖了抖,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渾身一涼。
“好大的膽子,方才跟你說的仁義禮智全都喂狗去了?”雲家祖母見兒子被一個小輩唬住,不由大怒。
“二娘去了便是去了,將那點子土地給三郎他們,日後也好幫扶幫扶你們大房,不然,等你阿爹百年之後,連個摔盆的都沒有。”
這話一出,雲老爹算是徹底爆發,他這一生,什麼都能退讓隱忍,唯獨自己的子女,他已經讓他們受到太多委屈,決不允許有人這般詛咒他的孩子,即便是繼母也不能。
“摔盆的人定是我家大郎,至於那土地,是我留著以後給二娘換陪嫁的東西,誰都動不得。”雲老爹頂著對繼母的害怕,竭儘全力將這些話道出。
“雲嶺,你這是不孝,我是你的母親,是你阿爹明媒正娶的妻子。”雲家祖母厲聲喝道。
“大哥,這就是你不對了,儘管你不是阿娘親生的,可也是阿娘養大的。你這般說話,可是要傷阿娘的心啊。”雲老二見狀,急忙打圓場。
“我知道,二娘去了你們難受,可活著的人最重要不是……”
“二娘沒事。”不等雲老二說話,雲老爹大吼道:“二娘沒事,二娘活著。”
“大哥,你……”雲老二還想說什麼,便聽一道寒涼的女聲響起:“聽說,我死了?”
院外,雲柳一身粗布麻衣,迎風而立。陽光下,那張過於消瘦的麵龐顯得淩厲無比,加之方才那句冰冷的問話,院子裡本就僵持的氣氛一時之間更為緊張。
“二娘,你,你真的沒死?”雲老二最是震驚,這死丫頭明明都出海幾日未歸,村裡像她這樣久久未歸之人,都葬身大海了,怎的這丫頭會有如此好的運氣。
“怎麼,二叔這是盼著我死呢?”雲柳進了院子,護在雲老爹身前,語氣涼涼地問。
“說什麼混賬話,那是你二叔。”雲家祖母又想以孝道壓人,這招對於大房來說,可謂是百試百靈。
可,如今站在她麵前的不是曾經那個跟雲老爹他們一樣處處以孝道為先的雲柳,而是會孝順,卻不會愚孝的女強人雲柳。
“嗬,祖母這話說得,嘴長在我身上,當然是我愛如何說,便如何說了。”
“至於您說的長輩,有長輩是盼著自家小輩去死,然後侵占小輩田產房屋的麼?”雲柳譏諷問。
“你,你……”雲家祖母被堵得無話可說,呼哧呼哧直喘著粗氣。
身後的雲老爹悄悄扯了扯雲柳的衣袖,示意她適可而止,雲柳知曉他的意思,也沒有繼續開口,令他難做。
她知道,像雲老爹這樣愚孝之人,若失望痛心不能攢到極致,他是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的。
“今日過來不是說這個的,我方才也說了,一家人就得有一家人的樣子,趁著二房那邊的屋子不能住人了,二房便搬到大房這邊,好好過日子罷。”
這話,雲家祖母是對著雲柳說的。就這死丫頭方才那幾句話,老婆子便知道她不再像從前那般仍人隨意拿捏了。
這丫頭,怕不是撞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那是自然,一家人,就應當和和美美不是麼?”雲柳笑著說,那雙因過於瘦削而顯得又大又圓的杏眼裡,滿是真誠。
雲家祖母都做好繼續以長輩的身份給雲老爹施壓的準備了,不妨雲柳答應的這般痛快,極為意外。看著那雙像極了她生母的眼睛,雲家祖母隻覺心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