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王氏那亂轉的眼珠子,雲柳便知道這是要逼阿爹出來,想要拿點好處便走。
“祖母,既然今日您都暈倒了,還是不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當著族老的麵,咱們也就把從前的舊賬算一算。”
王氏正準備撒潑,聞言心下一咯噔,一口氣卡的不上不下,直咳嗽。
緊接著,雲柳便將幼時見到的王氏故意磋磨她的母親,以及後麵將母親推到導致母親滑胎,後鬱鬱而終的事娓娓道來。
看著淚眼婆娑的妹妹,雲晏那一刻是真的動了殺意,這麼多年,原來她背負這般多。想到昔日沉默寡言,走路都不願抬頭的妹妹,想到溫柔如水、博學多才的母親,以及還未出生便夭折的弟弟或是妹妹,雲晏看向王氏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王氏今日本就暈過一次,加之這般折騰之下,已經有些強弩之末,雲柳一番話說得她心驚膽戰,又對上雲晏那樣的目光,心裡驚得不行。
明明那族老一向最重孝道,怎的見這兩個不孝子這般對待她,還隻是單看著。
此時的王氏完全不知為何事情的走向變了向,慌亂之下隻想為自己脫罪,一個勁兒的狡辯著自己從未做過那些事。
可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見她那副模樣便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內幕。
“今日說出這些,並不是孫女有意責怪您老,既然阿娘都不願怪您,我們作為小輩也沒有那樣的權利,隻是希望祖母日後能夠放過大房,少磋磨我阿爹便好。”雲柳哽咽著,揚起有些倔強的小臉,不讓眼淚落下。
這一瞬,她竟不知是自己做戲的成分多一些,還是原身多年來的苦楚得到宣泄後的感慨多一些。
“你磋磨媳婦,間接殘害長孫,分家後又多番試圖算計大房。你究竟要鬨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村長痛心疾首地問道。
“我是這個家的老祖宗,他們就該事事聽從於我,就該事事聽從於我。”王氏見一切都不受她掌控,聲嘶力竭地喊道。
族長搖搖頭,深深看了一眼雲柳,便在村長的攙扶下走了。
臨行前,村長對一旁被嚇蒙了的雲老二道:“帶你阿娘回去,從今以後,你們不許再踏進大房半步,違者,族規伺候。”
雲柳看著王氏被半拖半拽離開的瘋魔模樣,有些感慨。
媳婦熬成婆,在自己手中獲權之後,便容不得他人反抗,可偏偏,王氏磋磨人的手段有一套,腦子卻不太好使。
不然也不會在今日發生這樣的事後,還會去請族老過來,自以為拿捏住他重視孝道這一點,卻沒有想過,自己一個外姓人,撮合雲氏後輩去入贅,在這些重視族規的族老眼中是怎樣胡鬨之事。
看著出神的雲柳,一直未曾發言的雲晏啞聲開口:“柳兒,是哥哥沒用。”語氣中,難掩哽咽。
雲柳回頭,便見月光下,一向風光霽月的男子眼含熱淚,聲音發啞,愧疚地看向她。
其實在雲柳的角度看來,她同情昔日那個明媚的婦人,也惋惜葬送在大海中的那條生命,但對於壓在原身心上的負擔,或許是她從未經曆過,她不太能夠共情。
在她看來,誰讓她不順心了,快刀斬亂麻解決就好,若不是念著他們父子二人對二房的態度,那些人早在第一找上門時她便不會再讓他們蹦到今日。
看王氏那副模樣,肯定安分不了多久。
不過麵對滿懷愧疚的雲晏,雲柳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不覺得他虧欠自己什麼,王氏一次次作妖時,他也隻是個孩子。哪怕是現在,他也才二十二,在後世,還是待在象牙塔裡的學生。
“大哥,都過去了,我沒事。”雲柳上前幾步,抱了抱雲晏,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撫。
可在雲晏心中,這件事,成為了他一輩子的心結。
不等他再開口說什麼,便聽屋內一陣驚天動地的響動。
二人對視一眼,暗道不好,怕是父親聽到了方才有關母親的那些話,出了什麼事。顧不其他,兩人拔腿向屋內奔去。
當夜,雲老爹在聽到女兒說得那些話後,便一病不起,夢中總是呐呐著“麗娘”。可逝去的人,又怎可能給他回應。
雲柳在雲老爹逐漸恢複後,終於放心出了門。她知道此時一旦說出,對於雲老爹而言,一定是致命的打擊,本想徐徐圖之,讓父親對二房慢慢失望,不再顧念那壓根不存在的親情,屆時由當年之事向二房發難時,他不會受到太大刺激。
可那日王氏在算計完大哥後,還妄圖借助族老來大房打秋風時,雲柳實在等不了了。
手裡的錢攢得差不多,買店鋪搬新家的事早該提上日程,若是在她最忙之時,二房還來鬨騰,雲柳怕自己忍不住不乾人事。
此事一過,父親怕是會徹底死心,而二房也會消停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