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把車內廣播打開,或者隨便找首歌放一下。”陸知僑一邊擺弄著手機,一邊對正在開車的安文澤吩咐道,反正他沒在看她。
“好的,老大。”
車內音樂聲響起,隨機播的是梁漢文的一首老歌《纏綿遊戲》。
纏綿遊戲過後
為何能舍得放手
是定律或是愛不夠
告訴我這段纏綿遊戲過後
為何情不可永久
……
粵語歌,仔細聽,倒很像是兩個多日未見人的心底話。
“馬路上的汽油味不嗆嗎?”身旁的男人依舊劃著手機,也不抬頭地問了她一句。
“噢,好。”顧嫣嫣反應過來,伸手複將車窗搖上。
陸知僑打開橙色點評軟件在找餐廳,而她在搜索等下往回走的最佳路線。
車子過了幾個紅綠燈,安文澤最後按照陸知僑的吩咐重新規劃了導航路線,寶馬開向了楊浦大橋,準備去往浦東陸家嘴。
陸知僑挑了一家位於陸家嘴國金中心的餐廳,餐廳主營新中式菜肴,新中式在這個互聯網覆蓋全球的年代似乎是個很吸引人的噱頭,畢竟挨著傳統文化。餐館環境優雅,特色點心是黑鬆露小籠包。
下車後陸知僑在前麵走,而顧嫣嫣繼續抱著那摞文件跟在他身後。陸知僑沒有幫她拿文件,也沒牽她的手,他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大步流星地往餐廳方向走,她在後麵跟著他,這場景像極了資本家上司用休息日來剝削996打工人。
坐定後,女士優先,顧嫣嫣雖然接過了服務員先送給她的菜單但她還是將菜單規規矩矩地遞到陸知僑的麵前說:“陸二哥,你是君馳的大客戶,你來上海,按理說這頓飯應該我們請。”
甲乙雙方的身份已經被她擺了出來,陸知僑自然沒和她多客氣,他接過菜單,不作聲地安靜點菜。
顧嫣嫣喝了口服務員剛送來冰檸檬水,冰杯子上冷凝的水珠沾到了手上,陸知僑順手遞了一張紙巾給她,示意她擦手,她接過紙巾後,一邊擦手一邊禮貌地說了句:“謝謝。”
“你在上海住哪裡?”他問。
“公司附近。”她答。
“工作忙嗎?”
“還行,已經適應了。你呢?”
等了半天也沒見對麵的男人回複她,她隻能用繼續喝水來緩解尷尬。
這家餐廳靠窗的位置能觀賞江景,加之周末的緣故,顧嫣嫣和陸知僑進來後外麵便開始排起了長隊。
等位座椅上,小男孩子在和大人鬨騰著要去吃KFC,小情侶在打情罵俏趁機揩油,老人家們則在攀比著彼此的養老金,眾生百態,小小的一家餐館得以一窺全貌。
雖然人多,但好在餐館上菜速度快,沒一會兒,所點的前菜冷盤已經上齊,尚未起筷之時,顧嫣嫣借口去洗手間的空檔提前去吧台買了單。
顧嫣嫣拿著賬單和小票往回走的時候,老遠便看到他們的位置上正多了兩位拿著手機拍視頻的年輕女孩子。
白露的天,兩個女孩子依舊穿著清涼,其中一個女孩子滿頭臟辮,穿著露臍裝,戴著誇張耳飾,活力動感,而另一個女孩子則負責給這位活力女孩拍視頻。
這個年頭,短視頻正如火如荼地野蠻生長,MCN機構正在崛起,各種視頻博主探店,街頭采訪路人不是什麼稀奇事,像陸知僑這種上過新聞的年輕企業家能被人認出來很正常。
兩個女孩子一左一右圍著他坐下,臟辮女孩對著手機鏡頭露出一副很吃驚的表情後又對身邊的另外一位女孩子說了一句,“這個人,陸知僑哎,新佰元的老板。”
陸知僑的麵上亦是輕快之色,似乎彼此聊得很投緣。
顧嫣嫣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一雙平底鞋,溜起來毫不費力。
國金中心直通地鐵二號線陸家嘴站,她溜出餐廳後迅速找到了直達電梯,一路往負二層地鐵口趕。
周末的國金中心熱鬨非常,連空氣裡飄著的都是焦糖爆米花和網紅蛋糕的香甜味道,但她一路快走,無心路上所有風景。
到了負二層地鐵口她繞過圍欄過了安檢,刷過公交卡,最後一路小跑上了地鐵二號線開往徐涇東方向的列車,地鐵開到南京東路站時,她才敢掏出手機給陸知僑發了個微信:“陸二哥,單我買了,我還有要緊事先走了,祝你用餐愉快。”
還好,千辛萬苦想要躲開的人,他沒有追上來。
地鐵開到人民廣場站進行換乘,她跟著大部隊,先上樓梯又下樓梯,一番折騰最後跌跌撞撞擠進了歸家的那班地鐵一號線,她一邊拉著扶手,一邊抱著那疊從監獄帶出來的文件。
也許她的一臉疲憊太過明顯,原本坐著的上海大叔用上海話對她說:“小姑娘,儂坐,儂坐。”
顧嫣嫣謝過了上海大叔的讓座,坐下後她將包放到了胸前,小小的一節地鐵車廂,載不儘的是他鄉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