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臥室裡關上了燈,照舊點著上回那對薰衣草味道的蠟燭助眠。
火光如豆,昏昏沉沉。
蠶絲被下,陸知僑赤著,顧嫣嫣穿上新婚夜江時音送她的那套貝殼裝,趴在他身上。
顧嫣嫣又告訴了陸知僑這身衣裳的來曆。
陸知僑輕笑笑,撥開了顧嫣嫣被汗水打濕的額發說:“怪道呢,我說今夜這滋味怎麼剛好像是在洞房花燭。”
“你壞。”顧嫣嫣咬上了他胸前的皮肉,她咬的用力,不像是嬉鬨,陸知僑痛的肌肉繃緊在了一起,良久,香熏蠟燭的火光忽閃了一下,顧嫣嫣才肯鬆口,她吸了一口氣,用力說:“陸知僑,你明天得給我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你要平安,往後夜夜洞房花燭我都願意的。”
後麵的一句話,她沒說完,眼淚就流了出來。
陸知僑的胸膛被顧嫣嫣的眼淚染得一片潮濕,他依舊隻是笑笑,將人摟緊說:“明天大年夜,我隻是回老宅那裡拿回一些我媽留下來的東西,又不是去慷慨赴死,你怎麼又哭了?”他親親她的發頂,另外一隻手撈起她的一條腿,語氣輕佻:“看來剛才還是我不好,讓你有力氣能哭出來。”
“呸呸呸,小年夜,你說什麼死字,真不吉利。”顧嫣嫣惱他說話沒個忌諱,氣鼓鼓的咬住了他的唇。
第二天,兩人一同起了個大早。
其實,昨夜兩個人都沒怎麼睡過。
顧嫣嫣翻來覆去,陸知僑則一夜未合眼。
早上,顧嫣嫣將朝南陽台放著的小圓桌搬到了室內,小圓桌鋪好白布,她將奶奶的遺像放上,製好香案,擺上供品。
“陸二哥。”顧嫣嫣望著正站在沙發旁邊扣著西裝扣子的陸知僑喊了一聲,“過來給奶奶燒炷香叩個頭,等香燒好了我們就走。”
“好。”他點頭,過來取了三根香,用打火機點燃。
陸知僑燒完香,顧嫣嫣跪在桌前的墊子上,心裡默默祈禱:奶奶,這回你一定要保佑陸二哥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
他們下樓時安文澤已經將車停在了單元樓門口。
顧嫣嫣隨著陸知僑一起上了車,車子向郊區的陸家老宅開去。
“老大。”車裡,安文澤喊了一聲陸知僑。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嗎?”後座上,陸知僑問。
“準備妥當了,人手都安排到位了,準備年夜飯的廚子是沈先生從北固樓派來的,都是靠得住的人,他們昨天下午就到了,媒體和人手這裡隨時聽我們的安排。”安文澤將方向盤打了彎,上了高速,他想了想,還是繼續問了一句:“大哥,你一定要如此嗎?”
陸知僑沒有接話,隻是看著窗外,冬季凋敝的樹與水。
顧嫣嫣終究沒有猜透安文澤話裡的意思,隻是心裡一直想,如果有誰敢傷害陸知僑,她第一個會站出來,護著他。
富貴千金也好,堆金疊玉也罷,都沒有眼前這個活生生的陸二哥,來得重要。
一路上,顧嫣嫣都在回閃著之前看過的有關家族恩怨的電視劇,比如《家好月圓》,《大宅門》,但不曉得今天她參與的這場家族風波又會怎麼樣?
父子反目,兄弟鬩牆,眉南麵北,從來戲上有便世上有。
她無能力去阻止什麼要發生的事,唯一可做的便是陪伴。
“陸二哥,我有些口渴了,要喝水。”顧嫣嫣想緩和一下車內的緊張氣氛,找了個喝水的由頭。
陸知僑對她擠出來一個笑:“好,我給你開。”
安文澤從車前置物架往後遞過來一瓶水,陸知僑擰開瓶蓋遞給她。
車子下了高速最終停在了近郊陸家老宅門口。
這棟西班牙風格的歐式大宅是陸知僑母親白伊人在二十多年前親自參與設計並建造的。
可如今這棟宅子的女主人是陸百川的繼妻蔣梅,她帶著孩子在這裡一住便是二十多年……
因為今年是奶奶走的第一年,按照風俗,大門被貼上了白色的春聯。
對聯是極平常的兩句:一生儉樸留典範半世勤芝傳嘉風。
這兩句顧嫣嫣從路上經過時已經看到過好幾次,龍飛鳳舞的黑字寫在白紙上,一左一右貼在門口兩側。
隻是陸家老宅門上的橫批她看著有些出神:慎終追遠。
慎終,謹慎地對待先人離世,追遠,追念已逝去的祖先。
幾個月前,她敬愛的奶奶便是在這裡倉促離世。
今日顧嫣嫣在看到這四個字,心下連著鼻頭不由自主一起酸了起來。
“啪-啪”。
隔壁貼著紅色對聯的人家傳來幾聲炮仗聲又伴著幾句小孩子們的嬉鬨聲,顧嫣嫣跟著回了神。
“進去吧,嫣嫣,時間不早了。”陸知僑將手在她的肩頭輕輕拍了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