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去年寒山寺的觀音誕,她沒有那麼執著地要看那個男人在楓橋上的人海裡是如何尋她的。
如果去年夏末去北京出差她沒有在夜裡的國貿一直等著他來接。
如果去年立秋前的那個雨夜她沒有答應他以後都跟著她的陸二哥,那麼今日的一切是不是都可以避免?
她會拿著那份協議,與陸知僑成為體麵的朋友,她會在上海努力工作,最好還可以交一個誌趣相投的男朋友……
偏陸知僑是她自2006年就愛上的人。
一切有如法,如夢幻泡影——
千錯萬錯,自己不該在去年觀音誕菩薩麵前打了那句手機丟了的誑語。
報應來得措手不及。
在馬爾代夫的最後一個晚上,陸知僑正意猶未儘的收拾著行李箱,顧嫣嫣帶來的一隻箱子就裝了幾件衣服,臨走時也還是一隻箱子,她根本也沒什麼心情買東西,倒是陸知僑看到什麼都想買,七七八八的東西和紀念品多到箱子塞不下。
顧嫣嫣坐在床上屈著一條腿,看著陸知僑正往箱子裡塞著椰子殼的工藝品。
“陸知僑,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挺沒邊界感的?有時候還特容易自作多情?”
陸知僑將箱子拉鏈拉上,“為什麼這麼問?”
“沒事,沒事。”顧嫣嫣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剛剛我求著江時音帶我肝遊戲,好話說了好多,可她還是嫌棄我菜雞,不帶我玩,後麵我倆吵起來了。”
酒店窗外飄過來蕭敬騰的《怎麼說我不愛你》,天空忽然下起雨來。
走了一趟那絢爛華麗背後的虛假
繞了一圈那短暫快感之後的空蕩
享那些愉悅 得那些憂傷
重複著 彈奏激情的狂想
我要怎麼說我不愛你
我要怎麼做才能死心
其實那句:“陸知僑,我問你,你是不是背著我在北京和彆的女人訂婚了?”終究還是被壓在了喉嚨的最深處。
但要真的問了,結果還不是都一樣。
顧嫣嫣,我愛你,但是我不會和你複婚,也沒辦法再娶你一次 。
名分我無法給,但我愛你,你要體諒我。
兜兜轉轉仿佛又回到了原點。
這一站停留得夠久了,他到了該去下一站的時候。
陸知僑喜歡她,她心裡很清楚,他對她好,她也曉得。
隻不過,有了新佰元和有鹿鳴她在他心裡麵再喜歡也必須往後排了。
事業是男人的世界,社會上男女的不公平也正源於此。
旅行結束反滬後,顧嫣嫣又開始陷入了無休止的996當中。
奧格·曼狄諾在《羊皮卷》裡說:人真的忙起來,根本沒有太多複雜情緒,人太閒,才會把雞毛蒜皮當回事。
以前做社畜的時候,最怕的就是連軸轉的忙個不停,但這回從馬代回來,她成為整個君馳最勤快的那個。
師兄徐初晨調侃她,“學妹從馬代回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君馳有你遲早得做上市了。”
顧嫣嫣笑笑回說:“馬代的太陽太好了,我這塊太陽板被充滿格了,現在回來得對著大家拚命放電。”
六月中旬,上海正式進入了梅雨季節。
雨點子不斷砸在窗戶上,然後慢慢彙集成一條條很長的水線。
陸知僑拎著筆記本電腦包出現在她的小公寓內。
梅子黃時雨,江南的梅雨季節,天和地連在一起都是濕漉漉的,你以為下雨會涼快些,但偏偏那股令人無法觸摸的悶熱卻像幽靈一樣不斷地黏在你那顆想平靜的心上。
陸知僑來的那一日很晚了,隻是雨還沒有停,他說他是從吉隆坡趕過來的,顧嫣嫣問他你怎麼出差不帶行李,他笑笑沒答,熟門熟路地找了睡衣去衛生間洗澡。
老公寓用了七八年的空調運轉起來還是有些吵,機械的運轉聲與窗外的雨聲連成一片,雖然開著空調,但窗戶沒有被關攏,稍留有一絲縫隙來和雨天保持聯係。
分不清是窗外鑽進來的風還是空調吹出來的風,顧嫣嫣隻覺得在風裡聞到了一股鹹腥的海風味道……這樣的味道令她不經意間會想起馬爾代夫。
顧嫣嫣立在窗前看著雨絲綿延,陸知僑走近後忽往顧嫣嫣的腰上捏了一把,腰部的痛覺讓顧嫣嫣回了神。
陸知僑看到回神後的女人,臉上劃過一絲愜懷的快感,“你怎麼了?有心事?”
顧嫣嫣擠出一個假笑:“沒,就覺得今天的雨挺好看的,想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