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無並沒有選擇小提琴曲，反而選擇了一首難度不小的鋼琴曲，經過改編卻也並不單調，明明隻有闕無一人卻仿佛聽到幾重的演奏。

從闕無的樂聲中，雲釋聽出了完整的月光被打碎後的殘缺，即使殘缺卻也仍舊堅韌地想要重組，想要重新回到那高天之上的決心和毅力。

琴聲戛然而止，眾人從那斑駁月影中回過神，任哆第一時間上前接過闕無的琴，“老師……”

“看來我還是高看自己了。”闕無失笑，笑容中有些無力感卻並不失落，甚至很期待雲釋會有什麼反饋，“雲先生覺得如何？”

“可惜。”雲釋撚了撚手指，也不知可惜的是那月光未竟之夢，還是可惜闕無沒能完整的演奏，又或者是二者皆有。

雲釋有些手癢，原本他想著自己來打碎符樂的夢，現在有了任哆和闕無出現，他有了更好的選擇。

如今他想拿起琴，僅僅是為了圓滿剛剛闕無的演奏，僅此而已。

“今日的音樂會超出了我的預期，我心中已有決斷。”雲釋掃了一眼前方麵色不一的聽眾們，在他們訝異的目光中架起了琴，“最後的最後，就讓我給闕先生，順便給這場音樂會一個圓滿的結束吧。”

提琴聲再次響起，它不是月，卻又是月，它還是風，是雲，它無處不在無所遁形，它可以逆流而上追尋瀑布的源頭，它也可以穿透雲層，沐浴著月光一路勇往直前。再回頭時，就連那月亮也在自己腳下。

一曲終了。

闕無第一個鼓起了掌，蒼白的臉上也泛起淡淡的紅色，淺色雙眼中有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歡喜之色。

“闕先生，果然是闕無！極樂樂團前任首席啊！”

“雲先生都有這麼好的琴技還找什麼主人？！分明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主人！”

“今日這趟來的值！哈哈哈！”

有人歡喜自然有人憂，從任哆出現時符樂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多年待在國外的他怎會不知道極樂？當年他就有想過進樂團鍍金，隻是不論他怎麼努力都隻有國際上的二流樂團肯收他，極樂樂團更是對他沒有一個字的答複。

這樣的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周向陽擔憂地握緊符樂的手，“沒關係小樂，我會給你找更好的琴……”

符樂抿了抿嘴唇，扯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謝謝你周哥……可能我確實和lune沒有緣分吧……”

看著符樂眼裡的失落，周向陽緊皺雙眉，不算友善的視線望向台上。

音樂廳內所有燈光亮起，雲釋將琴交給工作人員妥善安置，“伴手禮恐怕是給不到突然來訪的二位了，這把lune就贈與二位吧。”

無論是任哆還是闕無都沒想到雲釋居然玩真的，任哆連連擺手，“不不不，這太貴重了，您的琴技才是最適配lune的！”

即使隻有一小段，任哆卻覺得自己靈魂都受到了洗禮，就像是幼小的他第一次聽到老師的曲子一般。

“比你老師還好？”雲釋笑著問道。

“啊？”任哆看了一眼雲釋又看了看闕無，臉色突然漲紅，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彆逗他了。”闕無道，“雲先生的曲子我確實自愧不如，這把琴我們受之有愧。”

“這是最好的安排。”雲釋笑容悠長，“這是我送給極樂樂團小提琴首席的禮物，我覺得它的價值應當能夠在極樂樂團中代代傳承下去。”

“這可比爛我手裡好多了。”

“可我不是首席……我的老師也……”任哆有些愧疚地垂下頭。

“小任。”闕無淡淡看了一眼任哆，“我當年就說了你可以，你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自信，你現在是要辜負我和雲先生對你的期望嗎？”

任哆沉默許久，“……我會儘力的。”

雲釋笑著高聲宣布，“那麼，最後感謝各位的到來，相信lune將來會伴著極樂樂團代代相傳、榮辱與共！”

這樣一把琴不該被束之高閣，幾經流轉在各大拍賣會場上，更不應該成為某個人的附屬物品，為某一個人爭名奪利。它可以一直在最合適的人手裡綻放出最奪目的光彩，被所有人看見。

084暗自咂舌，“宿主簡直是對待神器一般對待一把琴呢。”

“神器有靈就該被珍惜對待，那麼沒有靈的物件就該隨意處置嗎？在這個世界裡，至少在主神的劇本裡，這把琴的地位和神器也沒有什麼差彆了，它值得被好好對待。”

現場不少人都漸漸開始離場，雲釋彎著眼角好整以暇地垂眸看著輪椅上坐姿端正的闕無，“闕先生是還有話要說嗎？”

闕無正不知道該如何和雲釋搭訕，此時聞言略帶僵硬地點了點頭，“……雲先生高義，不知我能不能請您吃個飯？”

“吃飯啊。”雲釋忽然低頭湊近闕無，闕無沒有後仰，喉結卻是在雲釋的目光中滾了滾。

那突然放大的一點眼下淚痣一時之間竟是迷了心智。

“以闕先生目前的身體狀況，難道要請我去喝粥吃齋飯嗎？”

溫熱的氣息打在臉上，闕無從未感覺過自己如此灼熱，從身到心，宛若投入火上炙烤，麵前人身上淡淡的未知香氣還源源不斷傳來，更是讓他一向清醒的大腦混沌起來。

“……全憑雲先生喜好。”

“那燒烤或者火鍋……如何？”一縷長發忽地從雲釋肩上滑落，輕輕拍打在闕無側臉，那一瞬間，闕無隻覺得心跳都停了一瞬，隻能憑借本能點了點頭。

“……可是師父……”任哆突然出聲喚回了闕無的心智，闕無總算想起現在身旁還有不少人，出聲喚道，“……任哆。”

闕無清了清有些乾的嗓子，“lune價值不菲，你親自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