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賞畫作 薑瑤若有所思地瞧著謝不言,……(1 / 2)

徐巍在六號畫作前稍作停留的片刻,便引得周圍七八個人圍過來。畢竟能聽見書畫名家點評畫作,也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隻見徐巍輕觸布畫上的粉色菡萏,上麵絲線織繡的紋理排布精致秀美,菡萏浮凸於底布的水麵之上,不是簡單的平麵圖,反而栩栩如生般筆直挺立於水中央。

粉色菡萏旁是嫩綠的荷葉,許多片相連且形態各一地疊繡在一起,像被微風拂過後荷葉搖曳,中央還有瑩潤滾圓的水珠,用了淺色絲線勾勒出輪廓,在成片的荷葉間若隱若現。

布畫用的皆是荷葉梗中的抽出的藕絲紗線,離得近的人能輕輕嗅到一陣若有似無的荷香,眼前的布畫瞬間靈動起來。這幅布畫不僅在視覺上利用多層紗線繡出立體浮雕般的效果,更在嗅覺上讓人如身臨其境。

“這幅畫的初看平平無奇,細細品來它充分調動了觀者的五感。看畫不似畫,是從江南蓮塘裡采來的一截藕香。”

徐巍將這布畫上隱藏的細節娓娓道來,身後圍著的眾人才品出這幅布畫的曼妙之處。

那賣字畫的白先生跟在徐巍身後,適時地逢迎拍馬:“徐大師所言極是。我等初看眼前這幅布畫,就同那牛嚼牡丹一般,雖覺鮮活有趣,卻品不出它妙在何處。徐大師一番詳解,真如撥雲見日啊!”

徐巍聽慣了旁人的溜須拍馬,不在意地擺手笑笑:“各花入各眼,我也隻是說出我個人的一點拙見,各位見笑。”

儘管徐巍一番謙虛,仍有五六個人聽完他的點評後,將手中紅券投入六號木匣中。

薑瑤唇邊不自覺溢出一抹微笑,雙瞳含水盈盈望向謝不言,飽滿的臉頰像一顆蜜桃。

“咱們有十票了!多虧了徐先生一番點評。”薑瑤笑得露出牙花,頰邊的酒窩都加深了。

來江州之前,薑瑤想到書畫會上要與徐巍比試,還頗有壓力。沒想到徐先生如此正直無私,大方地向旁人點評讚賞她的畫作。

她臉上自信雀躍的笑容,比日光更耀眼奪目,令謝不言心頭一震,目光不自覺加深幾分。

“你一直都做得很棒,我相信你會贏。”他從容肯定道。

旁邊執扇的青衣男子聽到薑瑤和謝不言的一番對話,嗤笑一聲,不屑道:“一介女流,拿下十票便洋洋自得,全靠徐先生抬舉罷了。這布畫雖有些巧思,但離奪魁還差得遠呢!我瞧前頭一號的布畫就華麗精美得多。”

聞言,薑瑤臉色一暗,仿佛被人澆了一盆冷水。

她握緊拳頭,不甘示弱地回擊道:“徐先生說得好,各花入各眼。你喜歡誰的畫,隻管給他投票便是。難道說,我一介女流得了十票,便礙了你的眼,贏了你,讓你很不舒服?”

“你!”那青衣男子氣急敗壞地收起紙扇,指著薑瑤,仿佛沒料到她會如此伶牙俐齒地反擊,臉漲紅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謝不言麵沉如水,涼涼地盯著那青衣男子。

那人被謝不言瞧得心裡發毛,嘴上不敢再造次,甩袖離開,憤憤地走去一號畫作前投了一票。

“你彆往心裡去,他就是嫉妒你。”謝不言目光落在薑瑤攥緊的拳頭上,料想她心裡不好過。

薑瑤下頜收緊了,纖長的眼睫遮住眸中複雜情緒,唇線抿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可能吧。是我高興得太早了,我這點巧思算不上什麼。”

她方才自信洋溢的笑容一掃而空,低垂的眉眼間堆滿落寞。

她的落寞像一根刺梗在他喉頭,是強咽不下的難受。

謝不言忍不住出言解釋:“先前我留意到,那青衣男子的畫作就是你旁邊那幅舞姬樂宴圖,一看就是仿前朝名畫家的作品,落於窠臼的畫作自然無人喜歡,除了他自己沒人投票。看到你得了十票,他自然妒恨得牙都咬碎了。”

謝不言的這番形容,讓薑瑤想起方才那男子氣急敗壞的模樣,可不是牙都咬碎了麼。

她以手掩唇,低頭發出簌簌笑聲,輕盈悅耳。

薑瑤平複好心情,目光在四下環視一周,有些好奇徐巍這次畫了什麼來參評。

她拉著謝不言的衣袖,走到一幅幅畫前仔細瀏覽,猜想哪一幅是徐巍的。

薑瑤記得徐巍在溧水鎮送給她的畫作,隱約顯露著他運筆的習慣和繪畫的風格。從頭一路看過去,她細細打量每一幅作品,好像都不是……

直到第九幅作品,一副江南百景圖,描繪著江南水鄉裡勞作耕耘的老農,挑著扁擔的商販走卒,鱗次櫛比的沿街招牌,濃厚的生活氣息從畫作中撲麵而來,畫筆的落筆和轉折處都極似徐巍的風格。

薑瑤頷首輕笑,旋即轉頭對謝不言斷言道:“徐先生最擅畫市井生活和民俗風情,又常在江南各地采風遊曆,這幅定是徐先生的大作。”

謝不言下頜微動,輕聲吐出兩個字:“不是。”

“欸?”

薑瑤沒反應過來,他怎麼如此肯定這幅畫不是徐先生的作品,明明作畫風格極其相似啊!

她下意識抓緊了謝不言的衣袖,溜圓的眼睛盯牢了他,追問一個解釋。

“徐先生最擅畫市井民宿的確是人儘皆知,但他從不畫兩遍同樣場景的畫。美景再好,一生隻畫一次,這是徐先生拒絕慕容燁求畫時所說的。所以,儘管這幅畫的工筆細節極力模仿著徐先生的風格習慣,畫的也是他最擅長的江南市井風俗,但這絕對不可能是徐先生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