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票 接下來,看她的了。(2 / 2)

邱院長此時心緒複雜,覺得愧對了老友徐巍。

邱興言沒有料到自己書院的得意門生林青今日會帶來一幅與徐巍風格極其相似的畫作,以至於讓眾人皆以為九號才是徐巍的作品。

而徐巍真正的畫作,雖然意境空遠,但與以往名家畫作的風格大相徑庭。

邱院長猜想,可能在座的大多數人都把目光放在了九號畫上,才使得十號畫作成為一顆遺珠。

實際上,他內心對老友徐巍帶來的這幅畫作感到相當驚豔,方才初看時便覺得徐巍突破了以往的風格局限,跳出了紅塵虛名外,摒棄了最熟悉最擅長的畫法,創作出了這樣一幅畫麵極簡蘊意卻極深的作品。

因此他毫不猶豫地將手中唯一的一張舉薦牌投給了十號畫作。

不是顧念著老友之間的人情,而是真心實意地讚賞徐巍的這次突破自我,創新畫法。

邱興言活了大半輩子,見過太多年少成名之人一生困在過往的浮名虛利中,早早定了型,永遠在重複當年的成名作。

徐巍便不同於這些人,他在禦前獻畫成名後,一直在各地遊曆采風,為的便是能突破自我,畫出新意。

這次他做到了,帶來這幅意境深遠的水墨群山圖。以往他的市井民俗畫作,畫麵總是很滿,各處人文細節一一描繪,仿佛在畫紙上填滿人間煙火。但這次他的畫作很空,大片大片的留白正如天地般容下了群立的山巒,舍去了他最擅長的細節勾勒,而是大開大合般隻著墨於群山的輪廓,讓人仿佛置身於寧靜的曠野,沉浸於悠悠天地間。

他的畫看似很空,實則比以前更包容,容下的不止一方人間煙火,更是天高水長,四海八荒。

邱老院長內心默默為老友徐巍的這幅佳作感到痛惜,就像伯樂在市集見到千裡馬淪為常馬一般遺憾。

如此想著,他自然默許了徐巍再投一票的請求。

邱興言示意閔休,就讓徐巍手中的這票算數吧,給他再一次投票的機會。

在他看來,哪怕老友不能奪魁,至少也該得個第二。

閔院長和台下的虞文柏交換一個眼神,虞氏兄弟此刻覺得勝券在握,並不把徐巍這一票放在心上。

閔院長也作此想法,徐巍他給自己多投一票,十七票也隻是讓他輸得不那麼難堪罷了。

隻要不影響他想要的結果,這一票無傷大雅,有何不可?

亭中的邱院長和閔院長皆點頭同意,台下的人也對書畫名家徐巍多有敬意,沒人想此時跳出來拂徐巍的麵子。

徐巍如願地笑了,他低頭瞧了一眼手中的紅券,信步上前投票。

經過薑瑤時,他嘴唇張合著說了句什麼。

薑瑤愣了一下,雙眼目送著他走遠了幾步,才反應過來。

徐巍對她悄聲道:“接下來,看你的了。”

她還是沒懂這是什麼意思,有些茫然地看向謝不言。

謝不言好整以暇地望著她,目光溫柔中帶著讚許。

他指了指徐巍走去的方向,薑瑤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裡是……六號的木匣子。

眾目睽睽之下,徐巍把手中捏著的最後一張紅券,輕鬆流暢地投入了六號的木匣中,不帶絲毫猶豫。

在場的人都愣了一瞬,前排的貴客虞越澤最先反應過來,六號若是加上這一票,便也是十八票了。第一名同票數這意味著兩人要現場加試一場,分出個高下。

虞越澤深知弟弟虞文柏的真實水平並不算拔尖,帶來的金絲孔雀圖也並非他獨立完成的,若是現場再比一場,隻怕第一的名號要拱手讓人。

他猛地站起來,又顧及身份不好失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問徐巍:“徐先生為何不投給自己?”

徐巍施施然回應:“我何時說過我要投給自己?我先前就說過,我中意這幅畫,投它一票有何不可。”

虞越澤被這話噎了一下,想質問又啞口無言。

是了,此時再說徐巍補投最後一票不合規已經遲了,畢竟這是剛才大家默許的。

隻是他們都沒料到,徐巍會把最後一票投給薑瑤的布畫,而不是自己的作品。

薑瑤看向前方,眼角突然泛起濕意。

她大概明白了徐巍這麼做的緣由,還有他剛才那句話的含義。

“接下來,看你的了。”

徐巍經過她時留下的這句話,仿佛還回蕩在她耳畔。

薑瑤想起謝不言昨晚同她分析的局勢,這次的書畫會非同尋常。

沉香國的虞氏兄弟有意借大燕名畫大家的聲望抬舉自己,想要在書畫會上力壓大燕名畫師贏下頭籌,但是大燕絕不能輸。

徐先生大概提前預料到書畫會上有人會故意設計自己,才趁勢把奪魁的希望放在她身上。

薑瑤隔空望向前方的徐先生,肩上感到了沉甸甸的重量。

她的眼神漸漸堅毅,深吸一口氣。

接下來,看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