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學生轉身把薑瑤的畫展示出來。
全場靜默了一瞬。
大家互相張望著,發現各自眼裡的狐疑後放下心來,不隻我一個人沒看懂啊。
“這畫得都是些什麼東西啊?”有人直言不諱。
“沒有真材實料,這下現出原形了吧?”
三三兩兩地有人附和著,取笑薑瑤這幅看起來摸不著頭腦的畫。
似乎不能稱之為畫。
紙上堆積的線條看不出章法,像楓樹枝的嫩芽,又像山間散漫的風。除此之外,還有落葉與布料剪拚在一塊兒,卻看不出形狀,以各種姿態立在畫紙上,相互間連接著或長或短的線條。
謝不言也怔住了,不知道薑瑤這幅畫是何用意,隔著人群對上她的眸子,略帶擔憂。
薑瑤捕捉到謝不言的目光,隔空對他笑笑,輕鬆自在的模樣,像是沒聽見耳邊那些嘲笑聲。
她上前一步,把那幅畫翻轉過一個角度,陽光穿過畫上立著的落葉,在紙上投下大片剪影。
“這是我的畫,讓大家見笑了。”薑瑤淡淡解釋,不卑不亢。
眾人此時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一幅剪影畫。
薑瑤汲取了皮影戲中的巧思,利用光影完成整幅畫的構圖。
剛才這幅畫位於背光的那麵,眾人自然覺得畫麵上的線條和落葉突兀沒有條理。二此時光影把畫麵缺失的部分填補完整,畫麵布局便巧妙而合理。
畫紙反射著耀目的日光,是雪亮的白,楓葉的光影清晰利落,在雪亮白色中蒙上層層灰影,像天空中的雲翳。
徐巍拍手稱讚:“利用光影完成構圖,如此巧思我還是第一次見,妙極。”
邱院長撚著胡須,也是一臉讚許。
謝不言方才的憂色消失,朝薑瑤會心一笑。
虞越澤臉色陰沉不言,朝執扇的青衣男子使了個眼色。
青衣男子收起折扇,指著薑瑤的畫作不屑道:“不過是仿造了皮影戲的做法,算什麼畫作,我瞧著不過如此。”
話音剛落,薑瑤把畫紙移開少許,讓山風貫穿而過。
畫上立裁的落葉和藕布被山風吹拂著搖曳,紙上的光影也隨之飄搖了起來,一眼望去,竟像是楓林裡的落葉一般,被山風裹挾著簌簌凋落。
這一幕如夢似幻,美到失語。
青衣男子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毫無懸念地,薑瑤獲勝,如願拿下這場書畫會的頭籌。
她自知自己實力不夠爾爾,能獲此殊榮,全憑一點巧思和徐巍的抬舉。
薑瑤走到徐巍身邊,躬身抱拳行禮,感激道:“徐先生大義,甘舍個人浮名維護大燕聲名,才讓我僥幸得了頭籌。”
徐巍含笑著並不解釋,隻是欣慰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每年來這兒赴會,也是希望能多看到斬頭露角的有才之人。今日你的書畫精巧新奇,是我過去半輩子都未曾見過的,得此美譽你當之無愧啊!”
薑瑤的巧思裡實則借鑒了許多後世的智慧,得到如此莫大的肯定,有些慚愧地含羞俯首。
謝不言不知何時踱步到了她身後,溫言出聲:“徐先生,可彆忘了我們先前的賭約。”
徐巍想起先前許諾過,若是薑瑤在書畫會上拔得頭魁,便助她推廣宣揚藕絲織布。
他爽朗一笑:“在下自然沒忘。”
薑瑤驚喜抬頭:“多謝徐先生襄助。”
徐巍向薑瑤討來一尺藕布,趁書畫會眾人還未離去,當場作畫。
他落筆輕鬆寫意,展露出丹青聖手的高超實力,蘸取墨水後在藕布上一氣嗬成。
眾人難得看到徐巍當場作畫,停下幾欲離場的步子,紛紛擠上前來圍觀。
徐巍畫的是一顆四季常青的萬年鬆,挺拔昂揚,傲骨崢嶸。
仿佛畫著的是不屈從不諂媚的文人風骨。
圍觀的人一片讚歎,不愧是丹青妙手,畫作形神兼備。
有一個人發出與眾不同的驚歎:“徐大師,你這畫紙素白不洇墨,墨跡很快乾透,是用的什麼畫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