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纏著我說話,我又尋不見你……”
薑瑤悶悶道,嗓音帶了些鼻音,有種似泣非泣的委屈,勾得謝不言心腸都軟下來。
他突然停下來,側過臉定定瞧著她。她纖長的眼睫上凝著細碎的淚珠,柳眉輕蹙,顯得楚楚可憐。
謝不言耳畔驀地想起方才虞越澤故意激他的話,“我誤會你是阿瑤姑娘的情郎,她卻說——不是。”
這段時日以來,他慢慢覺察到自己不知從何時起,已經把眼前的姑娘放在了一個特彆的位置。不管他內心承不承認,他都會因為她開心或失落,甚至患得患失。
過去他內心極力否認忽視心底這份異樣的感情,寄希望於時間將這份感情漸漸磨平變淡,最終他才能淡然地同她相忘於江湖。
可惜並不如他所願,他越是故意忽略,這種感覺越像軟刺一般紮在心底,又痛又癢。
謝不言感覺到,他已經無法再冷著心腸,對她冷漠疏離了。就算堵住嘴巴,眼裡也會情不自禁地流露溫柔。
就像現在,他的語氣不自覺軟下來:“對不住,阿瑤,是我疏忽了。”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薑瑤忙擺手解釋,有些語無倫次。
她正糾結著說辭,忽然感覺發頂傳來溫熱的感覺,他的手伸來,不輕不重地揉了揉她的發頂。
薑瑤下意識屏住呼吸,所有注意力都轉移到發頂溫熱輕癢的觸感,像螞蟻爬過心臟。
謝不言瞧著薑瑤一臉呆愣著不敢動的模樣,好笑地收回手。
他看出來了,眼前的姑娘真不禁逗。
謝不言收起玩笑的心思,正色道:“方才我同徐巍先生到密林中,商談了中秋節花燈會之事。中秋花燈會是杭州近年來不成文的習俗,屆時江南各地閨秀佳人會輕紗蒙麵,登台獻藝。
佳人獻藝的衣飾布料便可由各家商戶布莊競爭提供,若是衣料被中選登台,當晚會有上千人觀賞,成為江南一帶當下時興的布料。
徐先生是花燈會誠邀的畫師,他有意舉薦你的藕布參與中秋節花燈會的競選,你可願參選?”
薑瑤不假思索道:“我當然要去,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錯過!徐先生當真是言而有信,如此花心思地幫我宣揚藕布。”
薑瑤同謝不言一路細細商議著花燈會的參選細節,走回了客棧。
早晨出門,此時剛過晌午。客棧裡正準備著眾多住店客人的飯食,飯菜的香味遠遠飄出來。
薑瑤正興高采烈地說著花燈會的計劃,鼻子嗅著了菜油的香味,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了一聲。
“餓了?”謝不言裝作沒看到薑瑤臉上的羞窘。
薑瑤輕點頭,摸摸鼻子。
兩人踏入客棧,謝不言便喚來小二,點了江州城的幾道名菜和特色小吃。
“小二,來一份紅燒腐乳肉、魚頭豆腐湯、香芹牛肉羹、蟹黃獅子頭、鬆鼠鱖魚、蟹黃湯包……”
眼瞅著謝不言一連念了一長串的菜名,薑瑤忙拉住他:“夠了夠了,咱們兩個人能吃多少,都吃不完了。”
謝不言勾了勾唇,掏出一枚銀錠:“那就先這些,對了小二,再來一壺上好的青梅酒。”
店小二歡喜地接過銀錠,殷勤恭敬道:“得嘞,二位客官您稍等,酒菜一會兒是送到大堂還是客房?”
薑瑤想著這麼多美酒佳肴,她和謝不言兩人定是吃不完了,不如宴請徐巍先生一同來吃。
“送到大堂吧?我們等會兒請徐先生一同來飲酒聊天,我也好請教他花燈會的一些事宜。”
小二得了令便點點頭應下:“稍等我給您送到大堂——”
“且慢,”謝不言倏地出言打斷,斂眉對薑瑤道:“徐先生上午評賞作畫累著了,我們此時不便打擾,花燈會的事宜來日再問不遲。小二,酒菜稍後送到天字十七號客房。”
末了,謝不言補充一句:“上快些,有人餓了。”薑瑤瞥了他一眼。
“好嘞,您稍等。”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客房,經過昨晚一整夜的相處,兩人似乎已經消弭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尷尬。
榆陽客棧的夥計手腳很快,沒過多久,便端來了一些已做好的飯菜。
薑瑤與謝不言隔著八仙桌相對而坐,桌上擺著剛上的一壺青梅酒,一碟蟹黃獅子頭和一籠蟹黃灌湯包。
蟹黃是薑瑤的最愛,熱氣騰騰的香氣撲鼻而來,滿室鮮香。
她本就餓了,如今更是食指大動,迫不及待地捏起湯包的一角,顧不上吹涼便往唇邊送。
“呀——”湯包裡滾燙的湯汁濺到軟嫩的唇上,薑瑤低聲驚呼,唇邊已經泛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