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四五十歲的叔伯說祁浙養了一隻小倉鼠,在背後偷酒喝。
祁蔚就笑,站前說:“哪裡是偷酒喝,我這是等著給辜教授敬酒呢。”她拎起茅台,給辜勳滿上酒,再自己倒了一杯,壓低杯沿敬酒,“我聽過您的公開課,講《紅樓裡的人情文章》,每個小配角都被您講活了。”
雖然辜勳享有盛譽,但文化人對美名並不嫌多。況且滿桌都是教授、泰鬥,有個“粉絲”來投名,替自己吹噓,辜勳當然來者不拒。“小小年紀,對紅學很有研究嘛。”辜勳捏著杯子,也向祁蔚壓了壓。
祁蔚一口乾了白酒,翻過酒杯笑說:“替我哥聊表敬意,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嬸嬸放心把曦姐姐交給他。”說罷,她像個乖孩子,帶著兩腮的淡紅,回身到臨桌,擠進了祁廷遠和林竹之間。祁浙和辜曦的訂婚,是他們倆作為年輕一代入場高層的首秀,他倆大放異彩就夠了。
但祁蔚躲回爹媽身邊也不是就能放縱的,這一桌是文化人和政客的圈子,眾人或許聊著聊著,就把事情給談了。尤其是,和爹媽並排坐的,是辜曦父母。一個高校校長,一個院長,和善是挺和善的,但也嚴苛。祁蔚坐著背不能彎,肩不能塌。
“小蔚,”辜曦媽媽陳馨隔著林竹,給祁蔚夾了一隻龍蝦,“最近學習怎麼樣呀?發期刊了嗎?”
發了個寂寞。祁蔚心說,嘴裡是:“嗯嗯,導師說有兩篇不錯的,建議我修改修改,給投出去。”
“準備投哪個呀?”
投學院小報,那種滿是八卦緋聞的。雖說上不得院長桌麵,但群眾熱度很高。“還沒有想好呢,導師給了一些編輯老師的聯係方式,我可以先溝通溝通。”祁蔚打太極一流。
“哦,是哪些編輯?需要阿姨幫你疏通嗎?”
哪有編輯啊?是那個整天在宿舍摳腳刷論壇的編輯,還是那個舔著手指上的蕃茄醬聽牆角的編輯?祁蔚心虛。
“讓小孩子自己做吧,不用溺愛他們。”林竹笑盈盈地說話了,她一邊把話題接到自己身上,一邊把祁蔚不愛吃的香菜、芹菜、花椰菜夾走,遞給祁廷遠吃。林竹是汽車工程師,陳馨是電子工程出身,兩個理科生很有話聊。聊了一會,有人又向陳馨問起今年的博士招生。林竹得空低聲問祁蔚要不要去邊彙那桌?
祁蔚還沒回答,祁廷遠就道:“蔚蔚想挨著媽媽坐,是不是?”
“也想挨著老爸。”祁蔚往祁廷遠身上蹭了蹭,在桌子底下把父母的兩隻手交疊在一起,自己再握上去。
邊彙那桌都是一起長大的小孩子們,祁蔚過去自然不拘束,但她確實想挨著林竹坐。
祁蔚獨自出國讀書好幾年了,每次回來都恨不能掛媽媽身上。但林竹工作很忙,陪她的時間不多,祁蔚有機會就要挨著她。和祁廷遠的含蓄不同,林竹向來都會把愛意飽滿地捧給兩個孩子。她總是很耐心地聽小孩子說話,總是在誇讚他們,仿佛他們是全世界最完美的孩子。而且林竹心態上一直很年輕,她會和祁蔚一起染粉色的頭發、做堆滿鑽石的美甲,甚至一起打遊戲。
祁蔚高中剛出國那會,雖然有保姆有陪讀和她去,但林竹還是放下研究所的事務,跟著祁蔚一起去美國待了一個月。她們倆在一個月內,玩掉了三千萬……祁廷遠拎著水果罐頭瓶當杯子,對她們的奢靡表示不理解,但,你們開心就行。
這會祁蔚很想跟林竹說說昨晚那個男人,可是場合不對,祁蔚隻能先憋著。
“啪”,一隻小巧的金屬打火機從圓桌上滑到祁蔚麵前,在餐盤上撞出一聲響。祁蔚停下玩爹媽的手,抬起頭,看見坐在一派中年人之間的年輕女人咬著沒點燃的煙,衝她揚了揚下巴。
祁蔚撿起打火機,屁顛屁顛地跟在女人後頭,去了露天陽台上。
“昨晚開心了?”顧億從祁蔚手心間點燃煙,慢慢吐出一輪煙圈。祁蔚從她的玫瑰色西裝裡掏出煙盒,也跟著吞雲吐霧起來。
“姐,”祁蔚手肘支著椅子,在迷霧中反芻暴雨應和下的高潮迭起,“我有點明白你玩男人的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