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晏澤給他發了三個字:到了麼?
估計還在生氣。張晏澤有兩位警校同學在禁毒行動裡犧牲,他對毒品恨之入骨。
但祁蔚不會違法。
張以舟想起淺沙灣那些彩色的房子,還有水藍色的裙邊。他打開祁蔚的微信對話框,打出幾個字,又刪掉。
倒是兩個小時後,張以舟在小桌上寫論文時,祁蔚發消息來了,她給張以舟看她吃的早飯。張以舟抬頭從紗窗望了一眼電風扇不停歇的夜晚,再一次意識到,他們之間隔了15個小時的時差。
“你在乾嘛?”祁蔚問。
“寫論文。”張以舟回答。
“什麼論文?”
“Global Internet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development status and application segmentation in 2014, forecast to 2019。”
“……幸好我不是隻混華人圈,不然連張博士的題目都要看不懂了。”
“還沒畢業,彆叫博士……”
“哎呀,早晚的事。”
“承你吉言。”
“你什麼時候睡?”
“過會。”
“OK.”祁蔚說完,一個視頻電話忽然打了過來。
張以舟接起之前,下意識先用手機屏幕照了照自己,隨後才點開。“有事?”
“沒事啊。”鏡頭裡,祁蔚一邊往炒粉裡加醋加胡椒,一邊架好手機。“你把手機放一邊……不是讓你鏡頭朝天花板……對,前置鏡頭朝你,然後你可以繼續寫論文了。”
張以舟明白祁蔚的意思了,但有點不自在。“咳,這是不是太……”
“太曖昧?”祁蔚接茬,“咱倆這床/上關係,都已經越過曖昧階段了。我沒讓你視/頻洗//澡就不錯了。”
“……”張以舟掛掉了視頻。
祁蔚又打了一個過來,張以舟繼續掛掉。
“敢掛我電話的男人不多了。”祁蔚打字過來,“張以舟,你又引起我的興趣了。”
張以舟直接就不回複了,氣得祁蔚倒多了醋,隻得讓阿姨給重新炒一份。
張以舟這邊,摸著耳根,盯著電腦屏幕許久,才打出幾個字母:Qi Wei。這論文沒法寫了,張以舟合上電腦,倒掉泡腳水,躺上了床。
這裡的夏天太漫長了,暑氣像一鍋濃稠的粥,溢滿整個香港,任人怎麼攪動,都攪不起一點風。電風扇咯吱咯吱地響,窗下的野溝裡還有田雞叫個不停。張以舟累了一天,卻被吵得睡不著,分明以前都已經適應了。
他在熱氣中翻個身,酒店裡的夜晚便趁他鬆懈,偷襲到了眼前。
“還痛嗎?”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熟悉,卻異常陌生。
“這樣可以嗎……嗯,我抱你起來……不去房間?靠窗?外邊會不會有攝像頭……知道了,祁總……怎麼哭了?我?隻是生理性的……不準笑……抱歉,我弄太重了……可以動?……還好嗎?……煙?彆抽了,不健康……那、再一次?”
為什麼隻回憶自己的聲音?因為張以舟不敢回憶對方。那會讓他理智失控,放任感官上癮。
張以舟一向理性。他每天起床時都會在腦海中過一遍今日事宜,幾乎不做自己預料之外的事情,從上學到生活,每一步都規劃得井井有條。他堅定地執行自己的作息時間,優秀地完成課業和工作。但祁蔚讓他一次次改簽,改計劃。她並未強迫他,這卻是最可怕的地方。
張以舟並非單身主義者,有合適的人,也可以談戀愛。問題就在於,之前沒合適的,現在……似乎更不合適。但腦子並不時刻管控感官,荷爾蒙不顧合適與否,它隻顧瞬間的刺激性。
對祁蔚而言,張以舟更加不合適。她腦子很清楚,他們隻有赤//身/luo裸//體時,才最適合雙方。儘管比張以舟小六歲,但她比他更懂利弊,所以她隻要留下利的部分,隻想在床上/儘//歡,而拒絕半點可能的負擔。
祁蔚是赤/裸/裸的利己主義者。
張以舟想到這,忽然生起了悶氣。他把祁蔚的微信找出,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