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 祥雲從天而降(2 / 2)

感官騙局 叁緘 3705 字 10個月前

“舟,去吃午飯嗎?”對桌的同事Daniel用蹩腳的粵語問。

“好。”張以舟應下,鎖上電腦,和幾個同事一起出去找午飯吃。Daniel是馬來西亞人,另一個女同事是韓國人,還有一個男同事是廣東人,於是他們四個人的對話,英語、粵語、普通話夾雜出現。這樣的對話在香港並不少見,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

隻是說到老板摳門,不肯增加算力,非要他們死磕算法,用“三百萬美元,乾出三千萬的效果”,一時間,各國“國粹”接連出現在飯桌上。

“舟,”Daniel突然問,“你從來不罵人嗎?”

張以舟被這個問題問得頓住了筷子,“很少吧。”

“你說一句‘我/操cao’試試?”男同事郭旺壞笑說。

“不太合適。”張以舟吃著飯,說,“還有女生在。”

女同事也很有興趣,立馬說她不介意,就想聽張以舟罵罵人。

“但我不想罵人。”張以舟伸筷子夾牛肉丸,Daniel一叉子先搶了。

“現在想罵人嗎?”Daniel說。職場嘛,誰都有被老板、被同事、被客戶惹發瘋的時候,但Daniel和張以舟共事一年,沒見他生過氣,更沒聽他罵過人。簡直隨和到過頭。

張以舟調轉筷子,夾走了幾片輔料,“不想。”

他的電話忽然響了,張以舟接起,平和的臉忽然皺眉,然後是費解,再是額角上突突起青筋。三個同事不知什麼事,但都期待地看著他,用嘴形教他罵臟話。

看張以舟的表情,好像臟話呼之欲出。可最後,他隻是掛掉電話,放下筷子說:“抱歉,家裡有點事,請3個小時假。”說罷就急匆匆走了,都沒回公司拿筆記本。

“What happened?”Daniel聳肩問。

————

但張以舟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了。房東電話過來,說有人在小區裡開著豪車,用喇叭喊他,讓他滾出來。已經喊半個小時了,吵得周圍的街坊鄰居都在罵人。

張以舟問是誰。

房東說不知道啊,一個gay裡gay氣的帥小夥。房東還隱晦地表示,真愛不分性彆,隻是不要玩弄彆人的感情。

張以舟一頭霧水,隻好趕地鐵回去。

香港握手樓裡的鴿子窩要□□千一間,張以舟不想租,所以找了港中文附近的村屋住。那地方三四千可以租下一個不大的一居室,吃飯可以自己做,或者去港中文裡吃。雖然資本主義世界的大學食堂也不便宜,但好歹比外邊的實惠點。

就是住地方挺雜,環境像是華江下屬城鎮裡的小村子。三四層的自建樓房一棟挨著一棟,門前有雞,門後有鴨。出門還得走一段泥濘路,一下雨就臟鞋。原本張霽澤和張雪時出錢,讓他換個好些的環境住,但張以舟沒接受,一意孤行在這住下了。

張以舟還沒進村,老遠聽見大喇叭在播:張以舟,給老子出來。而且也是英語、粵語、普通話,滾動播放,生怕他聽不懂似的。喇叭吸引了成群的人站在坡上圍觀,有人嫌煩,有人磕著瓜子。

張以舟進村的時候,載著大喇叭的紅色跑車正以十五碼的速度從村裡開到村口,準備掉頭再開回村裡去。張以舟攔下那車,問:“你好,有事?”

車裡戴著一隻銀色耳環的長頭發男人,摘下耳機,瞥著他,“你是張以舟?”

“對。”張以舟伸手,將跑車裡那支大喇叭關了。但長發男不想讓他關。兩人交鋒間,喇叭摔在地上,刺啦的破音聲差點把他們的耳膜震破。

“請問,有何貴乾?”張以舟把喇叭撿起,還給長發男,再次問。

“不是我找你,是上邊的人找你?”

“你上邊的人是誰?”

“你自己看唄。”長發男攤在座椅上,手指痞痞地往天上示意。

張以舟抬起頭,周圍看熱鬨的人也紛紛抬頭——天上的動靜太大了。

一架直升機飛到了村子上頭,機頂上旋翼的空氣動力槳葉拍擊出巨大的高脈衝噪聲。一個黑點從直升機艙門處探出,緊接著,黑點離開直升機,跳了下來。

長發男嚇得一哆嗦,大喊一聲姑奶奶,連滾帶爬地逃出跑車。張以舟卻站在車旁沒有動,他甚至張開了手,好像要接住從高空中墜下的,越來越清晰的身影。

在人們的驚呼聲中,五彩繽紛的翼型傘嘭地撐開,像一朵雲被地心引力牽引,落向了大地。祥雲從天而降的那天,是一個無風的夏日,但張以舟的世界裡,風聲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