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寺本說這些讓她有種非常刻意的感覺。而且,讓她有種非常不詳的預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還衝她笑了一下。
“嗯,一會麻煩善良的小姐你如實陳述就好。”
寺本用了請求的語氣,臉上笑容是麵對慕他美貌而去醫院的偽患者時慣用的——禮貌、迷人,卻程式化的敷衍。這種笑容對付一般不知情的陌生人很管用,什麼都能答應下來。但是靖子看了卻氣不打一出來。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會……”
靖子話沒說完,車已經停了下來。到警察局了。
察覺已經到警局的還有寺本身上的大衣和手表。
“沒想到上島裕二真的死了,而且死的方式也跟五十小子計劃的不一樣誒。”
“有主人在場把關五十必然沒事。”
“那是肯定的,主人不是還拉了個路人過來作證嗎?”
“……”聽著這肆無忌憚、毫不掩飾的對話,靖子腦門上的黑線頓時掉了下來。
她還奇怪為什麼寺本對她這麼個陌生人(應該算是陌生人)這麼熱絡,明明一開始沒什麼禮貌非讓她幫忙,到現在又說好話誇她善良。得,原來是把她拉上賊船,當成鐵上釘釘的作證工具人了。
靖子腹誹:這個判若兩人的寺本怎麼回事?不知道現在跳車還來不來得及?
理論上,認識寺本會是在四月,她突發心梗要住上好幾天的院,寺本是她的手術醫生。
那天她好容易得到允許下床走動,在走廊上遇見來探房的寺本,兩個人就聊了會病情和飲食禁忌。那個瘋子來的時候穿著病號服,臉上也是挺大笑容,靖子見他背著手,還以為是準備了什麼驚喜要送誰。
結果那人背在手裡的是違規化學物質,靖子聽見那個瘋子叫“小三去死”,而瓶子連連高喊“對不起請原諒對不起請原諒”的時候,隻從寺本手裡抽了病曆本就要拿去擋。寺本則毫不猶豫扯她回去,給她整個人都護在懷裡。
嘶。
不過瞬間,寺本的白大褂都被燒穿,皮膚融化,露出白色肩髂骨。
靖子尖叫:“寺本醫生——!”
寺本還不忘教育她:“彆發傻,下次有這種事直接逃跑最好……”然而疼痛讓他昏厥過去。
因為這事兩人勉強成了生死之交。寺本跟沒事人一樣從沒邀功,靖子卻注意到他綁了很長時間的繃帶,即使在夏天,他也沒有穿過短袖。
第二年往後一百五十多年,靖子卡準了住院時間,沒讓這事再發生過。
當然瘋子當場就被趕來的其他醫生和護士製服了,寺本也不是他口中的小三。也不知他聽了誰的挑撥,堅持認為自己前妻是因為寺本才離家出走。
不過靖子也知道,寺本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甚至連溫柔的人也不算,她也見過他對待其他患者的情形。她從不刺探寺本的秘密,因為寺本是她為數不多願意說說話的人了。
不管怎麼樣,那時他毫不猶豫保護了她。
“算了,這回姑且就算你欠我一次吧。”她輕輕說著,然後自己跳下了車。
……
“一個一個來,你們這樣我一句也聽不清。”
靖子和寺本進去大廳的時候,在遊樂園那時的男生和女生已經開始做筆錄了。不過情況顯然不怎麼輕鬆。
“你們跟我來吧。”來領靖子和寺本的是年輕和氣的男警官。
靖子一眼認出老熟人:高橋誌乃。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麵了,她想,可惜不是什麼敘舊的時機。
沒關緊的門裡,透露了一些那對高中生的狀況。
“我,我和上島裕二,同班同學,當時,他的女朋友讓他,把頭伸進恐龍,嘴裡拍照,說這樣很,很好玩 ……”男生低著頭,結結巴巴地指認了自己的同學。
“你不要說得好像我謀殺他一樣,在上島遊樂園兼職的是你,說不定是你對雕塑做了什麼手腳才對!”女生一聽就不樂意,連忙尖聲打斷。
“我,我沒有,我不會,有監控看到,我是,無辜……”
“肯定是他,警官,就是因為上島平時笑話他欺負他所以他老早就懷恨在心了!”
“我沒,沒有,是你,你教唆……”
兩人誰也不讓誰,情緒越來越激動,警官煩不勝煩了,嗬斥男生你彆說話,繼而轉向女生,“剛才他說是你教唆死者這樣做,情況屬實嗎?”
“我沒有!”高中時期的小女生哪裡經曆過這種情形,被問一句就委屈得擠出哭聲來,然而她越是這樣,說出的話就越是顯得可疑,“我不是故意的,我怎麼會故意……”
“你出於什麼目的讓死者這麼做?”果然警官開始有點懷疑了。
這時,又一個靖子熟悉的人:日向大和走進了那個房間。她伸手按在筆錄警官的肩膀上。
“接下來的我來吧。”
隻見那位警官走出來,順手帶上了那個小房間的門。
高橋領著靖子和寺本去另一間會議室。
路過時靖子透過玻璃看見大和的口型,她直接針對了男生,犀利問道:“平時在學校受到上島裕二的欺負,是真實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