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月梅底下還有兩個弟弟,二郎明年十五了,也該準備說親,到時候兒女的婚事湊在一塊兒更加愁人。
不過丁老先生也有顧慮,臨安城的人都知道,肖宴是出了名的潑皮。十來歲那會兒就能瞞著長輩上酒樓吃酒,大街上能跟三五個老婆子對罵,能把幾個人打傷住進醫館,家裡祖父祖母年邁管製不住他。不過近兩年少有聽到他闖禍,似乎是祖父祖母離世,人一下子清醒了。或者是入了教武堂操練,又到了千戶所當差,頭頂個治軍嚴明的秦總督和少將軍,性子也收斂了。
丁老先生猶豫不決,畢竟是女兒的終身大事。他倒是不擔心往後日子艱苦,肖宴雖然有債,他畢竟在軍中當差,糊口不成問題。還有丁月梅身懷醫術,尤其善於婦科診治,得閒抽空每月掙個二三兩也不成問題。
孫秀娥見丁老先生遲遲不肯做出答複,又趁熱打鐵說道:“肖宴那小子確實渾,可這幾年過去,早被秦大將軍磨平了性子。再說了,月梅這脾氣我看不也是那小子能隨意拿捏的,而且這還有我嘛!都說男人成了婚,這性子會更加穩重成熟,瞧瞧我家那位不就是?我跟月梅自小相識,那小子好歹喊我一聲四嬸,諒肖宴不敢欺負月梅。他若是再敢耍渾,我和他四叔可不依。”
在孫秀娥的軟磨硬泡下,丁老先生算是答應了。
另一頭,肖宴白日當值,傍晚回家看到小桌上有酒有菜,兩眼放光。
自從去了幾趟孫家,熟門熟路後,肖宴時常去蹭飯吃。不過近日所裡事務多,幾天沒去,正想著等下是不是要去四嬸家蹭飯,又怕去晚了,沒想到一回到家酒菜都有了。
桌上的菜還冒著熱氣,這自然不是肖克嵐做的。算好了他回來的時辰,肖克嵐讓阿旺從酒館裡送來的。
肖宴早就饑腸轆轆,笑著道謝,坐下來忙往嘴裡塞了幾塊肉。
肖克嵐看到他額頭上還有汗,打開折扇輕輕給他扇風,“慢點兒,彆噎著。”
幾塊肉下去,再飲一杯孫記的招牌老酒,心裡彆提有多滿足。這時他注意到肖克嵐逢迎的笑容,心裡打鼓。
他們叔侄近二十年的情誼,再加上今日反常的舉動,肖宴算著他是有話說。不解究竟是為何事,能讓四叔這般獻殷勤。
酒盞子見底,肖克嵐忙給他滿上,這時肖宴用手捂住盞口,咽了咽喉嚨裡的菜。
“四叔,你有事直說,不然我這飯也吃不好啊。”
肖克嵐心裡正愁不知如何開口,這下倒好,他自己問起來。
“你看啊,這城裡的媒婆都不肯給你說親,這事總這麼拖下去不是辦法。你四嬸給你物色了一女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肖宴一聽露出欣喜的神色,“這是好事啊,那得多謝四嬸了,大著肚子還為我操心婚事。敢問是哪家的姑娘?長得好看的麼?”
肖克嵐一時間腦子打結,支支吾吾了會兒說道:“是濟世堂丁老先生的大閨女月梅。”
肖宴聽了愣住,一臉嚴肅起身說道:“這事我不乾啊!你入贅到了孫家,怎還要拉我下水?有這麼坑侄子的嗎?哪怕是一輩子不娶妻,老了沒人管,死了沒人埋,我也絕不做這讓先祖蒙羞的事。”
說完肖宴氣哼哼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院子陷入沉寂,他沉默片刻忽然抬起頭來,看到肖克嵐一臉黑線,沉默不語。
頓時覺得自己說錯話了,肖宴心裡咯噔一下,懊悔地拍了下腦袋,解釋道:“對不起四叔,我不該說這……”
肖克嵐隻覺得臉漲紅,緩了緩搖頭歎道:“無礙,你說的也沒錯,不過我可沒說要你入贅。”
肖宴一臉詫異,“難道不是入贅?”
他的家境跟丁家談不上什麼天壤之彆,差距還是挺大的。肖家在臨安沒什麼聲望,他自己還欠了外債,自己剛掙錢沒多久,家裡算是一貧如洗。本以為在城外附近的村子裡能找一位家貧的農家女就不錯了,沒想到他還能娶醫術世家的姑娘,這事他連想都沒想過。
丁月梅的家世比他好,但是一想到那個膀大腰圓的胖妞,肖宴又有些猶豫。
肖克嵐瞄了一眼他魁梧的身型,勸說道:“還嫌人家胖?你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看看你這個家,物什衣服什麼到處都是,不快些找個女人回來怎麼行?那丁家姑娘是個能乾的,又懂醫術,這不是你四嬸的關係,你上哪兒找這婚事去?還有你四嬸說了,這婚事若能成,聘禮的也不用你操心,交給我們就行。”
肖宴悶著腦袋,不怎麼說話,時而嗯聲回應下,最終還是在肖克嵐苦口婆心的勸說下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