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宴和丁月梅的新婚夜為他人忙活一晚,這事在祠堂巷裡傳開了。
大都說這小夫婦兩個熱心腸,新房給了四嬸生孩子,兩個人在門外石桌坐到了天亮。又是幫著哄孩子,又是煎藥。
倒是有兩三個年邁的老婆子,覺著此事不吉利,觸了黴頭要給家裡男人帶災難的。又說新婦不懂規矩,把屋子挪給人家生孩子,大喜日子還把娘家老子往夫家帶。
肖宴回家時聽去了幾句,心裡頓時不悅,朗聲吼道:“帶什麼災?呸呸呸!這叫雙喜臨門懂不懂?今年我四嬸在屋裡生了個丫頭,明年我娘子就得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老人家閒得無聊嘮嗑兒,七嘴八舌仍說不好,肖宴一急破口大罵長舌婦,幾個人瞬間爭執起來。
丁月梅正收拾屋子,聽到外頭的吵嚷聲出來,看到相公跟人爭吵,連忙上去勸架賠罪,拉著肖宴走。
回到家裡掩上門,丁月梅歎道:“這都是些奶奶輩兒的老人家,你跟她們置什麼氣?”
肖宴心裡還氣著,坐在小凳子上悶頭說道:“大好的日子,說出這麼些渾話來,怎能不氣?”
看他這副模樣,丁月梅心裡哭笑不得。外人說的那些汙糟話,不中聽的她就當是耳旁風,眼前的夫君性子像極了那十來歲的孩童。
昨夜把孫秀娥留下來,她之前未曾跟肖宴商量,但他一直沒有怪罪自己,甚至忙前忙後燒水煎藥。
丁月梅給他到了一碗茶水,“屋子我已經收拾乾淨了,你要是累了可以去歇會兒。”
肖宴喝著茶搖了搖頭,這點累倒也不算什麼,左不過是一夜未合眼幫著打打下手做點雜活兒。之前跟著秦少將軍去往紹興追盜賊,跑了三天兩夜才把人全部抓獲。
丁月梅由著他去,從廚房端來豆角出來擇,又問道:“那你從孫家過來,他們給丫頭取名兒了沒?”
說去孫秀娥剛生下的丫頭,肖宴生氣的麵色稍有緩和。下午他在孫家坐了半晌,瞧著那剛出生的妹妹,小小的一個,心裡羨慕不已。又覺得有些可惜,為四叔感到不平,這孩子不能同父姓肖,而是隨母姓孫。
“名字是四叔取的,喚作錦語,隻可惜姓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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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秀娥月子裡,丁月梅無事常常往孫家跑。
老爹和肖克嵐都是男子,家裡丫鬟小翠兒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每日的膳食藥補,還有孩子的喂養,丁月梅是不放心的。
孫秀娥擾了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心裡已經很愧疚,她有聽小翠說起街坊鄰裡背後編排她和丁月梅那些閒話,心裡也氣憤,跟丁月梅說道:“你不用怕,等我出了月子,看我不撕了這些死婆子的嘴。一個個的自家的事不上心,倒是管起彆人的家事來。”
盛夏暑熱,孫秀娥想吃西瓜,午睡起來給女兒喂了奶,有些口乾舌燥,心想這時候若是能來上半個西瓜該多好哪怕是一口也行啊。
做個月子感覺比懷的時候還麻煩,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行,膳食也是沒滋沒味,寡淡得很。
這也就罷了,因為要給孩子喂奶,丁月梅叮囑過吃食要清淡些,孫秀娥隻盼著這幾個月趕緊過去。
昨日父親帶回來兩個大西瓜,父親和相公都吃得,她隻能抱著孩子眼巴巴看著。
正想著,小翠從廚房出來,端著兩塊西瓜。這是昨日剩下的半個,盛在木缽中在水缸裡晾著,今早孫老爹出門前還叮囑著這半個西瓜今日得吃了,不然放到明日該壞了。
小翠端著西瓜往肖克嵐的書房裡送,出來看了看孫錦語,轉身又去廚房準備晚膳。
孫秀娥抱著女兒,在廚房外頭望了望。
鯽魚。
不會又是紅棗鯽魚湯吧?這半月來,沒有十天,也有八天在喝鯽魚湯。
一時心裡悶得慌,默默歎氣。思慮了片刻,對著裡頭說道:“翠兒啊,魚湯能再多放點鹽嗎?那味道太淡了,不行的話你擱一根辣椒也成啊。”
小翠一邊扒拉著小蔥一邊回道:“姑娘就多忍忍吧,你還要給小語喂奶,丁大姑娘說了你要少食鹽,辛辣的東西更不行。”
孫秀娥聽著默默走回房,她想把孩子放在搖籃裡,剛一鬆手,孩子就吚吚嗚嗚不停蹬腿。抱起來靜靜坐著,小嘴還是嗚嗚叫。
孫秀娥隻好抱著她在屋裡轉悠,她才消停安靜些。
想來是這天氣太熱了,加上這些日子膳食過於清淡,孩子鬨騰,孫秀娥總覺得心裡有一股氣不知如何發作。
正心煩意亂時,低頭又看到女兒軟糯可愛的臉,似乎衝著她笑,心裡的火氣又莫名壓了下來。
她笑著逗孩子,“你這丫頭,怎偏偏不纏你爹爹你祖父?日日辛苦你老娘,等過幾年你若再調皮,當心我打花你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