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君十招招逼人,軟劍被牢牢握在掌心,卻又靈活至極。
道道劍氣交織,攻勢犀利,仿佛化作了奪人性命的凶器,透出淩冽的劍意。
“錚。”
兩把長劍交錯,遊君十抬眸,幽幽問道:“你想知道,雲亭埋著的東西去哪了嗎?”
“……!”趙佑反手擋下一擊,驚愕道,“你怎麼會知道!”
“那你猜,其他人會不會知道?”
遊君十唇瓣微動,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完這句話,擰身時轉走偏鋒,劍光如匹練般飛出,招招直指關節要害。
同時,她袖中早已備好的符紙悄然飄出,白光大綻,煙霧快速彌漫,覆蓋住整個比武台。
“嗯?”上方的向淮轉了轉眼珠,微微挑眉。
趙佑就地一滾,堪堪避過攻擊,大口喘息,再起身時已然變了臉色。
他的劍招越發狂暴,破風而來。
遊君十反倒勾了勾唇角,腳尖一點,迎著劍芒衝了上去。
劍氣劃出長弧,於半空炸響。
不多時,霧氣完全散去,遊君十的左胸上正插著一把劍。
“我竟不知……學院武試,是可以殺人的?”
她驀地吐出一口血,神色頗為驚異,望向趙佑的雙眸滿是不可置信。溫熱的血順著劍柄流下,瞬間染紅了青衣。
怎麼可能……
這一劍明明是衝著肩頭去的!
趙佑打了個激靈,當即想要拔劍,卻被突然閃至身側的人按住。
來人正是向淮。
他雙指夾在劍刃上,動作看似隨意,卻令人無法再挪動那利器分毫,而後輕輕嘖了聲,施術替人止血。
遊君十呼吸漸漸變得粗重,隻覺得視線模糊,天旋地轉,無力地倒向一側。
向淮下意識地將人接在了懷裡。
他冷笑著拔出那把沾滿血的劍,靈力震蕩,任由劍渣碎了一地,將遊君十打橫抱起,轉身消失在原地。
趙佑滑跪在地,目光逐漸呆滯,心裡隻剩下兩個字。
完了。
院規第一條,“不得傷害同門”,招新的武試同屬於萬泉學院的這一規定之列。
傷人者,輕則被劃去姓名,廢除資格;重則被剝奪修為,碎儘全身靈脈。
於掌事本來還在觀看其他考生的武試,記錄結果,待他反應過來時,被台上的滿目鮮紅嚇得直哆嗦。
“這、這是怎麼回事!見血了,完了完了,這下三位院長不得治我一個監管不當啊……”
再看一旁,本該主持大局的向淮早已不見了蹤影。
於掌事長籲短歎,滿麵愁容。
他告知其他比完的考生自行離開後,當場帶走了趙佑。
*
月光如水,灑在回春堂窗外的樹上,樹葉隨風搖曳,簌簌作響。
“醒了?”
遊君十睜開眼,就見到了床邊站著的向淮,看得幾乎愣住。
師兄今日穿了件鵝黃長衫,烏發以綢帶束起,此時在燈火的映照下,眉目間有幾分懶散之意,不似昨日那般疏離。
遊君十坐起身來,卻牽動了胸前傷口,眉頭蹙起。
她開口時,聲音乾澀得不成樣子:“多謝大師兄……我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不過是身上被開了個大洞。”向淮語氣淡淡,將手裡以靈力溫過的、盛著水的瓷杯遞給遊君十,“醫修替你治過了——偏離半寸便是心脈,差點一命嗚呼。”
遊君十故作震驚的啊了一聲。
向淮垂下眼,打量著這張毫無血色的臉,仍然覺得十分熟悉。隻得搜腸刮肚地去回憶,終於有了點印象。
噢,這不是在鎮上救下來的人嗎?
不久前他擊退魔修時,倒在地上的那個。
當時向淮負責的一隊弟子,最高也不過綻華境修為。他當天夜裡便傳話下去,儘早回學院複命,並報告魔修一事。
他把遊君十安置在附近的醫館裡就走了,隻留了句話給當值的師昭同,讓其代為轉達。
沒想到,這人還真的來參加招新了。
遊君十見向淮一直盯個沒完,險些以為自己露出了什麼破綻。
她指尖摩梭著杯口,抿了一小口水,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大師兄,那我還能進內院嗎?”
向淮冷笑,沒好氣地回道:“命都快沒了,還想著進內院呢?”
他在一個月內救了遊君十兩次。
每次近距離見到她,都是這副受了重傷的模樣。
遊君十隻得乖巧道:“我會儘快好起來的,一切等大師兄和三位院長作決斷。”
“你今日就在這裡歇息,彆亂折騰了。”向淮略一沉吟,還是給出答複,“武試皆已比完,待刑法堂查清,明日告知你結果。”
雖然過程與前世並不相同,但她前兩場武試發揮不錯,證明了實力;師兄看起來很怕麻煩,今日卻肯送她過來救治,說明還是對自己有幾分關注的。
遊君十頓時心中有了底,不擔心霽池真君會不收自己為徒。
向淮見遊君十神色中帶了些倦意,便揮滅了燈,抬腳離開。
房間裡隻留下一股淡淡的雪鬆香。
“大師兄慢走。”
遊君十目送向淮走出回春堂的大門,一點點縮回被褥裡,眸光變得幽深。
當時她看似招招狠辣,直指要害,還故意暴露偷竊罪證在自己身上,就是為了挑釁趙佑。
同時用符遮擋眾人視線,故意被刺中胸口,目的是使其變為重創對手的罪人。
但此時的比武台,估計早就被收拾乾淨了吧?
“趙佑重傷遊君十”已是板上釘釘的事,無論那個渣滓是否有意,都百口莫辯。
遊君十身上無處不在疼,卻眉眼一彎。
不是要“走著瞧”嗎?
恭喜你呀,成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