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輪武試期間,能當場發現異樣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或者說是,隻有眼前的向淮。
“換個問法吧,那張改過的符還不錯,有什麼彆的用處嗎?”
經她改良過的符咒,非未晉以上,不能窺得其中奧秘,師兄隻怕是早就到大成境了。
若是將此事告訴師尊……
遊君十咬了咬唇,隻閉了閉眼,左手悄悄地撫上腰間的不周劍。
再睜眼時,她那雙漂亮的鳳眸竟滾落了幾顆晶瑩的淚珠,望著向淮的眼神委屈又無助。
“說了彆緊張,師妹怎麼這副表情?”向淮見她這模樣,語氣不由得柔和下來,隻好挑明道,“放心吧,師尊不知道。”
“你那個符咒挺有意思——師尊隻會高興,收了這麼個天才。”
“趙佑無可饒恕,他和他那個舅舅明日便會被廢除修為和靈脈,趕出學院。”
“以前你沒入門,這事我不知道,是我監管失職。”
“師妹,以後少用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法子,嗯?”
賭對了。
她敢肆無忌憚地在向淮眼皮子底下用符,有半成的把握來自於她知道師兄一定會遵守院規,先行處置真正有錯的趙佑。
另外半成,則是在賭。
她賭的就是師兄得知自己重傷後,會心生不忍。如今又成為了他的同門師妹,便不會繼續追責。
甚至像現在這樣包庇於她。
“知道了,謹遵師兄教誨。”遊君十一板一眼地回複。
她左手朝下,裝作撣灰的模樣偷偷將那隻手放了下去,假裝擦拭眼淚時,又對上了那雙狐狸眼。
既能兩三句話嚇得她險些自亂陣腳,又能輕言細語,輕易安撫好她心中情緒。
如此實力強悍,卻又聰慧狡詐,如同狐狸一般……
實在不敢想,若師兄是她的敵人該怎麼辦。
幸好,他們始終沒有對立。
向淮見遊君十眼神虛虛實實,沒個落點,就知道她還在神遊。
他忽然站起來,幾步拉近了距離,又俯下身,將那一縷散落的發絲彆回了她的耳後,不近不遠地啟唇。
“師妹……夜深人靜,吃飽以後在我這發呆,不太好吧?”
遊君十鼻尖微動,聞到了雪鬆香,溫熱的氣息還撓得她耳朵發癢。
她瞪大了雙眼,後知後覺地猛然傾倒,接著從座位上彈起來,奪門而出。
“怎麼不好,好得很!師兄告辭我們明天拜師禮見!”
向淮歪著頭一笑,倒也沒追,慢悠悠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人都跑出三裡地了,嘴上還是這麼不服輸。
這個師妹,真是越接觸越覺得有趣。
遊君十跑回房間後,捏了捏自己還在發燙的耳尖。
師兄到底怎麼回事?不是都說他高冷禁欲,隻在乎學院和師尊嗎?
救了她好幾次,邀請她吃飯,又隱瞞事實就算了……
忽然貼這麼近乾什麼!
遊君十用冷水洗了把臉,躺到床上,拿著聽五方給商秋水發了個消息,然後縮進被褥中,緩緩呼氣。
明日還有拜師禮呢,睡覺!
*
翌日,商秋水站在遊君十的院裡喊她:“君十,快起來啦!我們麵見完師尊還得去上課呢!”
不好,要遲到了!
遊君十難得一覺睡到了辰時,現下被叫醒,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內院禁空,不可禦劍,隻能老老實實地走路。
幸好她昨天發了消息給商秋水。
“等我一下。”遊君十正在洗漱,含糊回應。
她拿起天青色的院服往身上一套,束起披散的長發,抓著聽五方給商秋水開門。
商秋水遞過來兩塊熱乎乎的栗子糕,牽著遊君十的手就跑。
啊,真是好久沒這麼狼狽過了!
等二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演武場上,卻發現三位院長還沒到。
遊君十見縫插針地嚼起栗子糕,還沒來得及慶幸,就見到隊列整齊的數百名內院師兄師姐都在回頭看。
她咽下最後一口糕點,也跟著轉頭,後麵空無一人。
商秋水輕輕捅了捅遊君十的腰窩,奇怪道:“我怎麼覺得……他們好像就是在看咱倆啊?是我們的院服沒穿好嗎?”
“不可能。”
遊君十回首時,跟身處隊首的某雙狐狸眼對上了,於是心知肚明地癟了癟嘴。
為首的那位自然是向淮,其他弟子則是好奇大師兄在看什麼。
師兄,你也是天道派來坑我的吧?
遊君十正想說些什麼,前方的向淮搶先一步開了口。
“站好。”
“一個個瞎看什麼。剛剛看到一隻小貓,現在被你們這些人給嚇跑了。”
他的語氣中滿是惋惜之意,不似平常那般冷淡,尾音竟讓人聽出了些莫名的繾綣。
“什麼顏色的啊大師兄?來學院以後就沒摸過家裡的貓了,我可想念我家裡的貓咪了,嗚嗚嗚……”一位師姐難過道。
“咱們內院還有貓咪呢?上次那隻很久沒見了,也不知道哪去了。”另一位師兄接過話茬。
“白的。”向淮淡淡地掃過遊君十的荔白色衣裙。
怎麼感覺又被師兄內涵了……
遊君十打了個哈欠,垂眸看向她的新裙子,神色懨懨,任由商秋水拉著她走到其他新生站的那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