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恨意無處發泄,每當受傷,體內靈力運轉稍微不穩,右手便會傳來針紮般的疼痛。
遊君十咬著牙練劍。
本該靈動輕巧的溯月劍法,卻越練越沉重。
她索性收了劍,爬上樹坐著,沉默地望向空中的半弦月。月光微涼,散發著幽幽熒光。
這和當初在扶硯鎮上被追殺時,見到的月亮一模一樣。
且不說今日頻繁動用右手,情況已經到了最糟糕的情況。右手的靈脈,已然成為兩世心結……
遊君十斂了眸子,視線落在不自覺顫抖著的右臂上,神色懨懨。
這條靈脈若不能治愈,今生她的修為隻怕是再難進半步。
殺不死那魔修,何談複仇?
解不了滿腹疑惑,如何飛升?
遊君十緩緩闔眸,捏著拳,瞬間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區區一株破靈藥……
收了便是!
她抬起左手,劍光倒映出那雙驟然睜開的冷厲鳳眸。不周劍在那血跡未乾的右掌上寸寸劃過,血液霎時迸濺而出。
那些血隱隱泛著金光。
遊君十周身靈氣震蕩,抬手往回收劍,唇色又白了幾分。
無形的氣流托起所有溢出的血,竟然於幾息之間聚成環繞劍身的細線。
以血為憑,溯月出。
身隨心動,劍隨影行……
——雙道共鳴!
“收!”
血月的弧光大亮,遊君十仿佛身化長劍,帶著一往無前的劍意斬出。
一時間,太清芝爆發出了無比強大的靈力震動,仿佛下意識抵抗一般,將她撞飛到了地上。
遊君十驀地噴出一口血來。
她掙紮著直起身子,費力地撐開雙眼。逐漸模糊的視線中,那棵碧藍的樹正在飛快地縮小。
她周身無處不在疼。
這種熟悉的感覺……
想必又碎了好幾根肋骨吧?
遊君十露出個幾近嘲諷的笑來,咬著牙,緩緩爬向那顆已變回原本模樣的靈藥。等她終於爬到太清芝跟前,顧不得身上血汙一片,又喘息著,收了不周劍,將那巴掌大的靈藥連根拔起。
這麼小一個東西,卻能攪動天地風雲……
遊君十看著被自己緊緊攥在手中的太清芝,無聲地笑笑。下一瞬,眼淚卻止不住地冒了出來。
拿到了!
……終於可以修複靈脈了。
這可是她在夢中都在渴求的機會啊。
遊君十眸光定定地看著太清芝,眩暈感陣陣湧向腦海。她感覺自己又要暈了。
“這麼凶險……不愧是孕育太清芝的地方。”
遊君十囈語似的話語越來越小聲,手中仍死死捏著那株太清芝。
而後她兩眼一黑。
*
另一邊。
向淮原本也和遊君十一樣,失重落到了幻境中。但這此處靈力構造的幻境,卻隻是徒有其表。
他抬頭時,便透過透明折疊的數層空間,窺見了這泉的主體和泉眼。
是那紮根於黑金色土地上,偽裝成普通樹木的太清芝。
向淮修長的手指點在頸脖處,瞬間穿透了自己的喉管。幻境被破後,他甫一落地,就站在了太清芝麵前。
那伸展著枝葉的大樹散發著一層淺藍色光暈,似是覺察到有人逼近,忽然發動了攻擊。
向淮無聲冷笑,靈活地避開道道攻擊,反手打出一排白色棋子。
這破玩意兒一上來就對自己這麼大敵意,看起來開了些許靈智。
作用也不過是拿去給師妹修複靈脈……
不服?
那便打到你服!
他猛然掀起眼皮,狹長的狐狸眸冷色儘顯,衣袂飄動,圍繞著樹乾展開攻擊,殺招頻出。
太清芝卻突然不動了。
向淮眼前一黑,被拉入一片黑暗的空間之中。他抬起手,剛要起陣,卻被無形之力重重地壓回了原地,隻得半跪著朝前看去。
太清芝的本體出現在不遠處,縮小版的它枝葉飄動,藍光滿溢。
“區區妖物,也敢覬覦神跡?”
一道不可抗拒的意誌忽然出現在了向淮腦中。他瞳孔驟縮,不可置信地望著那碧藍的靈芝。
什麼意思?
他被掌燈人帶回學院後,雖然失去了記憶,卻不止一次發現自己的靈力並不純粹,又或者說,身體與旁人構造不同。
尋常人族修者之所以可以使用靈力,因為遍布他們全身上下的是靈脈。
而他卻有雙脈。
並且第二脈會在接觸妖修時,無端躁動起來。
向淮眼底幽深一片。他硬生生扛著威壓,直起身子,隨意拭去了嘴角溢出的鮮血。
難道說,他缺失的記憶,和自己的身份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