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西亭莊園。
春季的雨水漸漸漲了,天氣預報都沒能料見一場急雨後的滿地泥濘。
蘇桐穿運動鞋,帶著高跟打算現場換的計劃歪打正著,避開了到禮會現場狹長一段泥漿小徑。
浪漫典雅的訂婚宴一下子融入了市井裡,雕花廊柱下,一雙雙精致高跟像是遇到了克星,在紅毯印上滿地的鞋印。
讓人不太愉快的前奏並沒有打亂原定的計劃——六點,莊園昏暗下去,隨著鐘聲響起,賓客儘數到場。
男方請的大多是圈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女方則邀請了一大票同學朋友。
白疏眠見人漸漸都聚在大廳裡,準備去衛生間衝去鞋尖的泥點。
半路,作為主角的徐意妍遠遠端著兩杯紅酒上前。
“好久不見。”
徐意妍依舊是兩三年前的模樣,甚至妝容粉黛下,比入學那會兒更青春明靚。
“意妍?”白疏眠依稀能認出人來,試探著開口。
“是我,你不認人這毛病還沒好啊,當時我們幾個還以為你出國是為了治病呢。”對麵打趣道。
白疏眠接過酒杯,順著對方往下說:“國外水平也不行。”
旁邊又有兩三個同學聚過來,白疏眠分不清誰是誰,隻好籠統打個招呼。
“快三年沒見了吧,一杯可不夠。”
在國外也鍛煉過酒量,對白疏眠而言,幾杯理應不在話下。
酒水入喉,酸甜微澀的果香喚起剛入學那陣的回憶。
雖然和蘇桐是第一個認識的,但她能陌路相逢認出來的第一個舍友是這位社長。
徐意妍當時化妝技術好,經常表演課前幫她們化妝,自己的妝容也很明豔,讓白疏眠漸漸就記住了那張臉。
那段時間,不少人都羨慕她們宿舍有個這樣的“神仙”。
但再往後,因著緣由種種,她們沒能熟絡起來。
......
“疏眠回來都沒聯係我,再聽到消息的時候,都已經是熱播劇的主演了,一鳴驚人。”
徐意妍笑眯眯地又端起高腳杯,輕抿一口。
白疏眠略有些僵住。
現在一提起繁城,第一時間想到的已經往往不是當初的好評如潮,而是第二季的虎頭蛇尾,和她自己的封殺傳聞了。
旁邊一圈人也沉默了會兒,這才有人跳出來附和:“下次誰再有進組的好機會,記得相互提攜,爭取銀幕上聚一聚。”
白疏眠勉強點點頭,借著上衛生間從人群中離開了。
卻沒心思再打理鞋子的汙濁,半路遇見蘇桐,順路就一起在角落坐下。
“她剛剛和你說什麼?”
蘇桐略有懷疑地問,剛剛白疏眠被人圍著她都看見了。
“沒什麼。”白疏眠搖頭。
或許徐意妍本意沒想讓她難堪,隻是最近沒關注某些風聲。
大多數時候,她不願以惡意揣測彆人。
但蘇桐會。
“她肯定提封殺那事了,要不就是含沙射影!”
蘇桐見她從人群出來後麵色可見的暗淡,心裡如明鏡。
有些事,白疏眠或許不知道,但她旁觀者清。
當年【瀧】的排練早期,原本徐意妍提了個頭。
後來一眾人卡在劇本創作時,是白疏眠忙了好幾個日夜,給定下了初版。
再往後,參演【瀧】的幾個人裡,白疏眠既能在劇本上屢屢改進,表演也出眾,漸漸有些受眾星捧月的意味。
“你搶了她的風頭,她後來處處都暗地排擠你。”
“一個小排演而已......”
白疏眠這麼說,心底終究隱約察覺某些事情,尾音輕得微顫。
“你知道什麼。”蘇桐把事情徹底抖出來。
大二時,徐意妍不知道從哪得知白疏眠的父親是大名鼎鼎的編劇,自然願意相信【瀧】的劇本就是白晟的手筆。
於是她便有意無意往外說,劇本根本不是白疏眠親筆創作。
隻有蘇桐確信,那是白疏眠許多個通宵趕出來的血汗。最多說得上是繼承了白父的一些天賦。
隻是她終究一家之言,而且也沒有立場去澄清——【瀧】的參演者們漸漸又成了站往徐意妍身後的一群人,被一葉障目,再也不見白疏眠往日的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