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撲火蛾(2 / 2)

結果過往的安慰劑一靠近,這具軀殼比大腦還先一步示好。

連心跳也綏平了,再也不咄咄著逼她嘶喘......

韓亦思緒在這個潮濕的春夜裡流轉沉浮,許久,放下煙,泡了壺熱茶。

半夜又下了場急雨,等水汽散去,刷得天頂一片星河澄透。

等她目光再順進房間,發現白疏眠的睡姿不再安然。

平躺成了側臥,纖細的腰脊微彎,膝蓋頂在腰前,在被窩裡蜷成一團。

她眸底漾了漾。

和心理醫生打交道得多,她也耳濡目染。

比如,白疏眠這樣的睡姿往往被解讀為缺乏安全感,對外界時刻提防。

是因為在陌生的床榻上而潛意識裡防備。還是一貫如此?

又看向洗手台邊被脫下的衣服,她撥通經紀人的號碼。

“今兒個怎麼想起主動找我來了?”

沈悅聲音清朗,顯然也還沒睡。

“你有沒有空過來一趟,幫我帶點東西。”

“哪兒?你過兩天不是要去那個莊園給人家酒莊剪彩嗎?”

沈悅記得前幾天韓亦答應的來著,酒莊老板是成名三十年的老天王了。樂壇出道到現在獲獎無數。

可惜近年喜歡不務正業,開完餐廳大虧一筆,一計不成,又研究上釀紅酒了。

酒莊剛建立,大概是覺得也該踏踏實實再賺一筆,自己又跑去國外開演唱會重操舊業,這頭剪彩則邀請韓亦這麼個影後去撐台麵。

這種私下的人情,韓亦給個麵子也不奇怪。

天王還給她包了莊園一個月的彆墅,隨時入住,處處辦得妥當。

韓亦給她發了定位,果然就在彆墅裡。

沈悅於是禮尚往來,也發了個定位。

相距三百公裡,南下好幾城。

韓亦胸口一悶:“好好的北城不待,去那麼遠做什麼?”

“你以為都像你一樣不養家糊口啊,我手下十幾個嗷嗷待哺的藝人,不得拍戲上綜藝啊!”

“藝人拍戲,你去是能讓她們演技更精進嗎?”

韓亦心想像當初和自己一對一也就算了,現在沈悅什麼身份,還親力親為。

她是白給沈悅胸前掙出來三顆星嗎?

“我能怎麼辦,導演發話了,我一走她們那群人就愛出幺蛾子。”

韓亦感慨一聲,現在年輕一代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人前乖巧,背後怠工還愛耍大牌。

明明還沒踩多高,心態已經搖搖欲墜。

從前的藝人標杆,如今決然是稀奇物種。

“早說給你安排個助理,不聽,現在找人辦事都不方便了吧。”

沈悅還很上心:“你等等,正好總部那邊新招了幾個畢業生,我幫你現調一個,人家巴不得往你身邊湊呢......”

韓亦:“算了。”

沈悅她還能相信,當做半個身邊人。

要是讓彆人看見被自己“封殺”的新人正躺在屬於她的房間裡,就算是簽了保密協議,她也莫名的不情願。

“也是,這年頭還有什麼事非要彆人代勞的,叫個外賣不好嗎。實在不行你大半夜自己跑跑腿,說不定給人家偷拍到還能增加曝光......”

沈悅冗長的玩笑話被掛斷了。

入夜,白疏眠似乎是做了什麼噩夢。

嚶嚀一兩聲,揪人心弦,惹人垂簾的腰身也抱得更緊了。

韓亦偏轉過身,遠離那聲聲撥弄她耳根的輕吟。

而春夜實在太沉太靜,讓清明的更透徹,渾濁的也清明。

良久,她終究無法聽而不聞。

起身,長睫斂進深夜一片孤涼水色,無聲喟歎。

......

白疏眠再醒來時,窗外的陽光已經透了半邊遮簾,暖洋洋打在她臂膀邊。

一手擋起陽光,讓她發覺一身陌生的睡袍,白疏眠登時升起一股不太尋常的感覺。

昨夜熱水衝澆一陣,疲乏順著霧氣泛進骨子裡,她沒能抵住睡意。

就這麼睡在了彆人家?

然後,她就摸到了身前一個充實有彈性的抱枕。

上麵憨厚的小熊瞬間提醒她某事,炸毛般往後坐。

昨晚的記憶破碎著翻湧而上,她扶著自己起身的手都有些發顫。

似乎是有人跟著她,然後她做了什麼?似乎是遇上了韓老師?她還說了些話,已經記不清了。

當時也許是把韓亦當成了過往夢境裡的惡凰,她此刻隻祈禱夢裡的自己沒傾訴或牢騷什麼。

再往深處探尋,她發覺一夜破碎的回憶漸漸拚湊得讓人赧顏。

穿過一片園地的淒冷,讓她敲開門窗後化作飛蛾撲火,貪圖起鳳凰身上的暖意。

結果再次被鳳凰一翅膀扇落,壓進牆根裡,才安分許多。

過往的荒誕夢境竟和現實漸漸絞合。

仿佛一陣火燎,白疏眠不敢再想昨夜某些細微了。

韓亦為什麼會在莊園裡?還有這熊,不是車上的嗎?

而她在這麼個節骨眼上,摸進了影後大人的彆墅裡過夜。

要是被有心人拍到,是不是特彆容易讓人誤解為某種服軟,用身體換取前途?

或者說,韓亦該覺得她才是那個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