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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剪過彩回來,韓亦褪去一身高定套裙,見已是人去樓空。
床鋪疊的整整齊齊,衣櫃的水漬也清理乾淨。
像是從來沒有意外的訪客。
但前夜的景狀,依舊在她腦海中清明著重映。
她有意掛在床邊的衣服沒被帶走。
可以想象某人披著一身半濕不乾的衣服,鬼鬼祟祟往外走,生怕撞見她的模樣。
韓亦指背抵著下頜,心裡掂量:那個酒後變出來的口無遮攔是她,還是總想逃避的人才是她?
兩年前的白疏眠在她無法留意的時間裡走出了兩道分支,更耐人尋味。
若有所思間,倒是重新念起某些細節。
昨夜顧著那片刻安寧,在客廳閉目休憩了一夜都未曾多想,如今再看白疏眠敲開門時說的話——
有人在莊園裡尾隨她?
前段時間聯係上她的那通電話,以及背後的人,顯然像是些喜歡下等手段的。
未免就是某人單純酒後多疑。
她聯係上莊園的安保,調昨夜彆墅外的監控。
夜色下的葡萄園暗悄悄一片,連白疏眠何時摸到她彆墅下都不清晰,看不出異常。
倒是問及昨夜舉辦了訂婚宴的禮堂安保時,那頭給出的錄像裡斷斷續續。
說是信號不良。
韓亦頓時心中一沉,多留了個心眼。
正想著需不需要讓沈悅幫忙查一查婚宴雙方的背景,那邊主動打過來。
“她聯係我了。”沈悅不再指名道姓。
“嗯?”韓亦把門窗關好,坐在昨晚那張床頭。
“我和她提了見習的事,她說再考慮考慮,等問過你的意見再說。”
這次倒是學會問“她的意見”了。
韓亦想著先前哪次白疏眠不是軟著模樣卻打定主意——拒絕她作為導師的第一次邀請,今早也是不告而彆。
很快,她從沈悅那又多挑出一件自作主張的罪證。
那人不吭不響把她抱枕拿走了。
昨晚看白疏眠睡姿蜷得厲害,她專門去車庫給她把抱枕拿過來放到床邊。
果然像是摸到榛果的倉鼠一樣,沒一分鐘就下意識抱進了懷裡,睡相也舒展。
“她以為你那彆墅是日租的,不一定再回去了,就抱著走了,說幫你洗乾淨再找機會還。”
沈悅覺著前任還怪有責任心。
抱著一路回市區?
韓亦哭笑不得:“行,我等她跟我解釋。”
“那就這樣?我這邊還等著教育新人呢,真是一屆不如一屆......”
沈悅好不容易壓下打聽夜晚小故事的好奇心,主動掛斷竟未果,那頭話音一轉。
“你再幫我查查兩個人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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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疏眠沒有想到,韓亦給她準備的見習機會是在【長宮】。
韓藝的確說過是“大劇組”,但白疏眠也遠沒有往長宮這樣到頂的規模上去想。
更何況她已經是被這個劇組“pass”過的人。
這事當初還有韓亦親自參與的成分——韓亦不在,她未必也就這麼記憶深刻。
究根結底,這事在於她沒想到自己也有從影後那邊“走後門”的一天。
那天從彆墅離開後,她生怕韓亦誤會自己彆有用心。
但某些事總要開口。
要是兩年前,她可能臉皮還太薄,但現在,雖然也有些心驚膽戰,但足以一狠心按下發送鍵。
【韓老師早,沈悅姐和我說您給安排了見習?】
那邊的回複出乎意料的快,沒讓她煎熬太久。
也沒再提那晚的事。
她是虛心請求指教的學生,那頭則是儘職解惑的導師。
韓亦和她本人都很清楚,封殺傳言下,白疏眠很難接到角色。
唯一的選擇就是專心投在畢業裡——除了韓亦本人的考核,首要就是見習。
但大多數見習都沒有報酬,或者說,微薄得可憐。
白疏眠倒是不擔心,繁城第二季口碑很差,卻不影響她的回報。
當初按第一季成績開的第二季片酬,足夠她度過畢業前這兩個月。
【你不想去?入境是沒多少機會,就算觀察劇組的運作也是有幫助的】
【你要是實在不想去長宮,其他幾部在拍的我也可以考慮幫你聯係】
白疏眠看得有些離奇——韓亦的語氣是有商有量?
這還是當初那個試鏡現場不給她留退路的影後嗎。
大方的讓她幾乎疑心那晚真發生了什麼。
可她分明記得是自己摸進的浴室,換的睡衣,一早起來也很整潔。
要說有什麼不可描述的,也是她對抱枕的蹂躪——第二天的小熊都皺了。
組織了好一會兒語言,她小心打探。
【長宮很好,我的意思是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韓亦回複,她和張導是熟識,把白疏眠搭進去就是順水推舟,送個小苦力,彆想太多。
話裡話外透出股公事公辦的意味,仿佛那晚的小case在堂堂影後麵前根本過不了夜。
也是,業內想對韓亦投懷送抱的絕對不少,有心也好,誤會也罷,她糾結半天的塌天大事,或許在彆人那兒泛不起多少漣漪。
這也讓白疏眠心裡鬆了口氣,撂著聊天發了會兒呆,又打消了許多對韓影後的負麵印象。
短短幾麵相處,她對韓亦的印象正從“倨傲難處”的穀底陡峭攀爬。
成為“親切負責”的前輩。
那砭骨的流言,是否空穴來風,她其實曾有那麼點懷疑。
隻是這懷疑挾到韓亦麵前,也見異思遷,不知不覺就飄搖著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