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雲少月明,透亮的月光籠罩在顧落身上,猶如一襲銀色薄紗,襯得她越發明媚:“找我何事?”
烏衍沒有廢話,直言:“我想知道,聽冥魔君為何會搜你的魂?”
顧落醒來後,師長們曾偷偷來見過她,也問了她一樣的問題,她當時如何回答,現在就如何回答:“我告訴魔君,我能以金丹修為越級煉製法器,並非是我天賦好,而是我有家傳秘法。魔君想要將這套秘法收為己用,我先是猶猶豫豫舉棋不定,後又突然反口不肯歸順於他,他惱羞成怒,便對我用了搜魂之法。”
烏衍的直覺在第一時間給出了判斷:顧落在撒謊。
烏衍不動聲色,繼續問:“魔君最初找你也是因為這套秘法?”
顧落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突然來問這些,可是覺得魔君之死背後還有蹊蹺?”
烏衍本想說自己隻是好奇,奇怪的是,他的嘴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給出了真實的答案:“是。”
烏衍還沒來得及察覺出不對勁,顧落又問:“為什麼這麼覺得?”
“卜卦算……”烏衍捂住自己的嘴,後退幾步跟顧落拉開距離。
距離一拉開,顧落身上的落英花香隨之變淡。
他終於發現那不是單純的落英花香,是加了落英花香的真言香!
嗅之口吐真言。
靈感差一點的修士,隻會以為自己情之所至沒忍住說了真話。
烏衍身上不能說的秘密太多,最忌憚這類東西,身上也帶了能抵禦真言香的丹藥,取出一顆服下。
顧落絲毫沒有被識破的慌張,依舊是那副和善親切的模樣,笑著問:“卜卦算出來的?”
“這世上,居然還有烏姓修士敢占卜問卦?”
烏衍抬眸,一道寒光刺來,他不欲再隱藏修為,心念一動想讓飛來的短刃停下,卻在下一瞬發覺有什麼壓製了他的修為。
他隻好迅速側頭躲開,可還是被飛來的短刃劃傷了臉頰,但凡再慢一點,短刃就會紮穿他的頭顱。
顧落背後,一顆正在旋轉的鬼工球緩緩飛到她身側。
烏衍神識掃過,眼睫顫動——
仙器?
筋脈受損的金丹能驅動仙器?他是終於瘋了嗎?
烏衍雖然不解,甚至開始懷疑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幻術,但動作卻非常迅速果斷,轉身逃進了一旁的竹林。
箭矢如疾風驟雨一般從背後追來,無論速度或強度,都不是尋常的金丹水準,神識再一掃,又是仙器。
顧落到底什麼修為?
烏衍冷靜分析,狼狽竄逃。
他先是懷疑顧落隱藏了修為,接著又推翻這一猜測:顧落就是金丹,是她手中的仙器讓她有了超出金丹的實力。
撇去她為何能用仙器不談,她哪來的仙器?好像還不止一件。
讓仙都那些把仙器當成傳家寶的氏族顯得像個笑話。
烏衍身上的傷越來越多,他不停地在竹林間逃竄,甚至禦劍飛行,本以為和顧落拉開距離,逃出仙器的作用範圍恢複實力就能博得生機,結果不管往哪飛都飛不出竹林,便用四周所見迅速起卦,得出顧落用仙器把竹林變成了一個與外界隔絕的迷宮,自己打不破,不用白費力氣嘗試的結論。
既然如此,再逃下去也是白費功夫。
烏衍索性拔劍,與追來的顧落正麵相抗。
那隻鬼工球不知道去了哪,顧落右手虛握,無名指的指環化作一柄長劍,迎上了他。
兵刃撞擊的火光在夜色竹林間迸濺,靈氣震蕩,大片大片的竹子被殃及削斷,轉瞬又恢複原樣。
顧落手中的劍同樣是連渡劫都能斬殺的仙器,奈何她本身修為不如烏衍,加上不是劍修,幾招後便落了下風。
顧落不再和他打正麵,而是揚長避短拉開距離,用手上的遠程武器跟在後頭慢慢殺他。
烏衍無法,隻能重新躲藏起來。
然而任由他怎樣起卦找好方位躲藏,隱蔽氣息,顧落總能找到他。
又一次逃過顧落的箭雨,烏衍背靠一根竹子,拔下刺入手臂的箭矢,抬頭就對上一隻透明的蝴蝶。
從他逃進竹林開始,好像總能看見這樣的透明蝴蝶。
烏衍心神一凜,翻身躲過又一柄朝他麵門而來的短刃。
顧落的身影出現在距離他二十步遠的地方,沒有靠近。
烏衍撐著身旁的竹子,開口,氣息不穩:“這些蝴蝶,是你的眼睛?”
顧落沒有回答,他自顧自推測:“不對,它們是你的魂。”
“【神通·魂蝶】,可用靈力將神魂分裂至體外,然分裂太多會降低修為,甚至陷入神魂自錮,除非分出去的神魂回來一部分,方能恢複……難不成,你根本沒有被聽冥搜魂?”
那聽冥為什麼會陷入神魂自錮,被秦玉卿用陣誅殺?
一個大膽到不可思議的想法閃過腦海——
“不是聽冥搜了你的魂,而是你搜了聽冥的……”魂。
噗嗤一聲,是劍刃刺穿衣物血肉的聲音。
一柄不過半臂長的短劍從背後刺穿了烏衍的胸膛,溫熱的鮮血濺到飛過的蝴蝶翅膀上。
二十步外的顧落化作靈力消散,真正的顧落站在烏衍身後,轉動劍柄,攪爛烏衍的心臟。
烏衍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環境太差,又疲於逃命,還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推測魔君之死一事上,影響了靈感的發揮,竟導致他沒發現遠處的顧落是幻影。
沾了血的蝴蝶停在顧落肩頭,夜風中,她的聲音混著落英花香,又輕又低,明明還帶著令人不安的笑意,給人的感覺卻仿若親昵的耳語。
“我算是知道,帝君為什麼要對烏氏靈修趕儘殺絕了。”
“有這麼一群人,就算不起卦卜算,光憑天道賦予的先天靈感就能推測出你所有的陰謀詭計。”
“確實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