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每回來,誰給她做了菜,都是要賞人的,不能不接,不然下回她就不點那人了。
誰不喜歡這樣的主家?人大方,還不把他們隻當下人,沒看老譚那老貨都能被喊一聲爺爺嗎?二小姐年紀雖小,卻實在討人喜歡的緊。
老譚將雞蛋糕切成一個個三角方塊,擺放在青瓷盤裡,廚房外邊來了個丫鬟,喊了一聲:“木檀院那邊讓擺飯了。”
老太夫人請安這天,一大家子都要一起吃早飯,這是慣例了。
廚房早就準備好了,各樣菜品一一出爐,被裝在食盒裡提去木檀院。
穗寧與禾安便跟著一起回了院子,進門就見正廳裡擺了兩張方桌,桌邊已經坐滿了人。
一張桌子坐大人,一張桌子坐小輩,這也是規矩。
小輩桌上,紀明繁一個勁朝妹妹招手:“歲歲,快來!”
穗寧啪嗒啪嗒跑過去,凳子太高,她人還小腿還短,伺候她的丫鬟紅棗將她抱了上去,與紀明繁挨著坐。
看她連凳子都爬不上,紀明繁笑得不行。
穗寧一點不氣,兩條小短腿垂著晃悠。
“哥哥,我剛做了好吃的糕點,你再笑我不給你吃了。”
紀明繁年方八歲,正是貓嫌狗厭的時候,又被他爹帶成混不吝的性子,喜歡妹妹,卻也格外愛逗妹妹,沒事就愛招一下她。
禾安在一旁眼巴巴地瞅著下人上菜,不住地咽口水,聞言連忙附合:“歲歲這回做的糕點超級好吃!”
她身旁坐的是她大哥紀明盛,十歲出頭的小少年斯文沉穩,一動不動端坐在那裡,很有長子嫡孫的風範。
見妹妹舉止無狀,他微微皺了下眉。
紀明繁也是個愛吃的,一下被勾住了,閉上嘴,“好吧,那我不笑了。”
小姑紀淑雲瞥向紀禾安,輕輕柔柔道:“禾安,坐有坐相。”
禾安原本趴在桌上的姿態一下端正起來,不安地看一眼小姑,努力挺直脊背。
她倒不是怕小姑,小姑性情柔順,從不大聲斥責她,隻是擔心娘親和祖母會問。
小姑雖不會主動告狀,但一旦她們問起,也會如實相告。
想到這裡,紀禾安的視線就不由自主地飄向了穗寧。
她真羨慕歲歲,二叔、二嬸還有紀明繁,從來就不拘著她,也不用她學什麼女兒家規矩,每天可自由可快樂了。
禾安卻是不知,鄒氏不是沒教過,就連祖母唐氏也給穗寧立過規矩,隻是每回還沒到一刻鐘,木檀院那邊立刻來人了。
有個護短的老太夫人,這規矩誰還能教!
菜品一一上來,早上這一餐叫朝食,原本是不吃的,這裡的富貴人家都吃一日兩餐,隻有鄉間的農人為了有力氣乾活,才會多吃一頓朝食。
穗寧覺得還是一日三餐更健康,一歲多會說話就每天早上嚷著餓要吃東西。
兩歲多時,她為了刷老太太好感,常常住木檀院,一並帶著老太太一起吃早飯。
紀老爺又是大孝子,來請安時見老母親吃飯,能不陪著嗎?
於是便也帶著一大家子一起吃早飯了。
後來紀老爺發現,吃完早飯後精力確實充沛飽滿了許多,身體也更康健有力。尤其跟著他大清早讀書的孫兒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容易走神,學習時注意力更集中,這日日吃朝食的習慣便一直保留下來。
隻不過這朝食比午食、晚食更清淡素淨些,並不上大肉菜,都是些魚肉粥、雞絲餺飥、蒸餅、烤餅之類的,餺飥就是寬麵條,蒸餅類似於饅頭,都是和現代差不多的東西。
今日朝食有了新花樣,一盤金黃色、軟綿綿布滿細小孔洞,卻又香氣撲鼻的糕點。
甫一端上來,立馬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蘇氏帶著孩子,懷中坐著的小嬰兒兩隻眼珠子盯著雞蛋糕一錯不錯,伸出小手就要去抓,嘴邊口水直下三千尺。
她忙拉回孩子的手,用帕子給他擦拭嘴角。
老太太第一個動筷,問:“這是什麼?”
蘇楠夾起一塊雞蛋糕,放入老太太碗中,笑道:“是歲歲專門孝敬您老人家的,太夫人牙口不好,歲歲便想出這雞蛋糕,說它宣軟香甜,極好入口,太夫人您嘗嘗。”
老太太還沒嘗,臉上就有了笑。
“歲歲孝順,今日一大早就來問我身體好不好,我一句沒說,她就看出我掉了牙,真是個好孩子。”
這張桌上還坐著老爺紀逢禮,老夫人唐氏,大夫人蘇氏,二夫人鄒氏。
二爺紀經天不在,早早就去縣衙上職去了。
聽聞此言,幾人便紛紛誇讚起穗寧來。
“歲歲與老太太向來親厚,難得她這番孝心。”
“年紀雖小,卻有一片純善之心,大善。”
聽大家誇自己最疼愛的小孫女,老太太滿意了,笑嗬嗬地說:“吃,大家都吃。”
最先吃的當然是那盤雞蛋糕,眾人紛紛夾起,發現果然如蘇楠說的那樣,軟綿香甜,極好入口,對老人來說再適宜不過。
吃完一盤,還口有餘香,意猶未儘。
即便是紀逢禮這樣不重口腹之欲的人,也不得不稱讚小孫女的巧慧。
同一時刻,小輩桌上。
已經快要因為最後一塊雞蛋糕的歸屬權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