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他鄉,遇見一個跟自己說一樣家鄉話的人,都能親切地熱淚盈眶。
這群孩子們剛來到陌生的學堂,又不允許帶仆從,不安之下,自然會尋找和自己熟悉的事物,比如認識的人。若是沒有認識的人,那就找穿著打扮差不多的,這是人下意識的反應。
找到了同盟,為了融合進小集體,那就得有個共同的對手。
於是為了排擠那群與他們截然不同的好學生,差生們隻會連帶著排斥學習。
即便是現代,都避免不了這樣的情況。為了消除這種小團體,國家規定所有的公立學校都要求學生必須穿校服,也是一種簡單粗暴的解決方法。
並非現代人比古人更聰明,事實上,古代其實也有學子服存在,隻不過現在這個世界還沒發展到那個階段。
甚至就連科舉都才出現不到百年,而書院之類的大型學習機構,就穗寧所知,目前也不多。
“祖父,您現在知道校服的重要性了吧?”
將理由掰碎了講給紀逢禮聽,穗寧說得小嘴巴都快乾了,一邊講她一邊觀察自家祖父的神色,隻見老人麵色凝重,依舊板著一張臉,看不出他所思所想。
穗寧不禁有些心頭打鼓。
她都說得這麼明白了,紀逢禮肯定能聽懂,就是怕他依舊要犯清高病,哪怕懂了也不改。
好在事實證明,穗寧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紀逢禮聽完後沉默片刻,淡淡道:“既然要做衣服,你得去與你祖母商量。”
圍爐院是紀逢禮的地盤,算是外院,裡邊的事務並不歸內院管。
隻要他開口,這事就穩了。
穗寧一聽,小臉頓時笑開了花。
“我這就去與祖母說!”
穗寧可不想再耽擱了,生怕又生出什麼幺蛾子來,當即出了圍爐院往芳草園跑,到了園子找到唐氏,將自己的打算跟她說了。
老太夫人同意,紀逢禮也沒意見,唐氏自然不可能不答應。
隻是聽她說完,唐氏卻是笑道:“歲歲,這事既是你提出來的,那就你來安排吧。”
穗寧:“啊?”
小女娃長大了嘴巴,一臉呆滯地望著祖母。
唐氏坐在房裡羅漢床上,窗戶開著,小桌上放著一本冊子,角落裡的黃銅鏤花瑞獸香爐飄蕩出一股淡淡的花草香。
丫鬟金香坐在一旁縫補衣裳,聞言笑道:“小小姐,老夫人是在教你管家呢!”
穗寧越發不可置信了:“我才五歲!”
她使勁搖晃腦袋,將頭搖成一個撥浪鼓,試探著問祖母:“祖母,您是開玩笑的對吧?”
唐氏笑眯眯地說:“你可見過我開玩笑?”
穗寧如遭雷擊,蹬蹬蹬後退三步,小臉徹底垮了下來。她本來就是想結一結善緣而已,為什麼會給自己找來活乾啊!
家裡的事不都是祖母管嗎?為什麼要奴役她這個才四歲的小女孩!
“祖母……”
眼見著小女娃白嫩嫩的臉蛋皺成了苦瓜,滿臉的抗拒與不情願,唐氏麵上笑意更盛。
“好了,你去吧,要用什麼布料,衣裳做什麼款式,還有學生的身量尺寸,都跟繡房說就好了。”
唐氏下了逐客令,言語間絲毫不見動容。
穗寧興衝衝來,苦兮兮地離開,小小的背影寫滿了風霜與苦澀。
嗚嗚嗚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小女娃百思不得其解。
望著小女娃慢吞吞離開的背影,金香笑道:“老夫人,您可把歲歲小姐逗壞了。”
唐氏也是忍俊不禁,卻解釋道:“倒不是逗,是這小家夥滑不留手,以前可沒法拿捏她。聽說最近她變了不少,還要跟她娘學做生意。既然這麼空閒,那就多安排點事,少玩一玩。”
其實主要是唐氏看不上商賈之事,正正經經的官家小姐去經商,實在是拉低了紀家的門第檔次,這才找個事把她絆住。
“歲歲小姐聰慧。”
“聰明是聰明,隻是沒用到對的路子上。”唐氏含笑搖頭。
主仆倆閒言碎語著,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進來,一名小丫鬟神情焦急地衝進門,張口便道:“不好了!老夫人,歲歲小姐把您剛開的金陽牡丹給折走了!”
唐氏大驚失色:“什麼!她折了多少?!”
小丫鬟:“一共開了三支,都折了……”
唐氏一整個如遭雷擊,險些暈厥當場。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托人從京都弄來的金陽牡丹啊!南方難種牡丹,她專門叫人小心翼翼、仔仔細細地伺候著,養了三年才開花,剛開幾支,自己都沒欣賞兩天,就被辣手催折!
唐氏心痛如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