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兩三天前他還在這座莊園裡遇到過米勒夫人。二樓的另外幾間房間他也用窺視法術查看過了,不像是長期用於住人的房間。之前聽說米勒夫人和達倫·米勒從鎮西來這座莊園住有一段時間了,米勒夫人怎麼都不可能長期睡在書房這類地方。米勒夫人和米勒男爵的關係又不怎麼好,加上米勒男爵崇尚坎德利爾的老派貴族禮儀,她每天都和米勒男爵睡在一個房間裡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是作為莊園的女主人,達倫·米勒又肯定不會讓她和仆人們一個待遇。畢竟男爵先生看起來還是個很要麵子的人。
皺了皺眉,克裡斯暫時按下這點疑惑,拉開了原先要拉的抽屜。
《救贖新約》?克裡斯愣了一下,把抽屜裡這本屬於救贖教會的聖典拿了出來,翻了翻,不僅沒發現這本書有任何問題,還在原先被這本《救贖新約》壓著的地方,看到了米勒夫人抄寫聖典的紙稿。
難道他想錯了,米勒夫人沒有信奉什麼邪惡存在,反而是救贖的虔信徒?克裡斯被這本《救贖新約》一提醒,才想起自己當初第一次遇到米勒夫人時,是在救贖教會的教堂裡,而第二次引他去地下酒窖時,米勒夫人告訴他遇到危險時可以向救主祈禱。
這樣的認知和他第三次遇到米勒夫人時在她身上感受到詭異的氣質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說不出的古怪。克裡斯把那本《救贖新約》放回原處,拉開了化妝台抽屜底下的那扇小櫃門。
櫃子裡靜靜地躺著一遝厚厚的紙稿,可能是因為放的時間太長,已經泛黃、發黑,沾上了一股淡淡的黴味。克裡斯隨手抽出一疊翻了翻,竟然還是手抄的救贖教會聖典,有《救贖新約》,有《救贖舊約》,有《天主前史》,甚至有《奧德裡奇箴言》。
這些東西不是一天兩天能抄完的,如果隻是裝出來的虔信,米勒夫人沒必要花那麼長時間,在沒人能看到的地方抄這麼多救贖教會的聖典。看來她真的是救贖的虔信徒,不是什麼邪神信徒。
克裡斯放在櫃門上的手停頓了一下,眉頭越皺越深。米勒夫人是救贖的虔信徒,那麼他對米勒夫人通過某一邪惡存在獲得了特殊力量的猜測也就可以推翻了。所以他當街殺死米勒夫人這件事,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出現過連自己都不記得的幻覺?還是說,他真的被卡洛斯汙染了,陷入了某種難以察覺的瘋狂,是他主動殺死了米勒夫人,而不是米勒夫人,或是第三方存在使他殺死了米勒夫人?
不對,如果是他主動殺死了米勒夫人,審判廷的法師們不可能查不出來。當時布雷爾調查米勒夫人死亡案的隊伍裡,不隻有布雷爾這個言靈法師,他記得還有一位序法師、一位亡靈法師。審判廷的法師們不可能僅僅因為自己的話通過了布雷爾的誠實法術測試,就斷定事實和他描述的半點不差。查出了異常,或是在他身上發現了邪神汙染的話,法師們是不會放他離開審判塔的。
關上化妝台底下的櫃門後,克裡斯下意識調整了一下呼吸,又把目光投向對麵的衣櫃。
雖然心理上掙紮了片刻,克裡斯還是拉開了這隻屬於已婚女士的衣櫃。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在衣櫃裡翻找出什麼有特殊意義的物品。很快,他又翻過地磚,床底,床墊和床架的夾層。確認再沒有任何異樣的物件後,克裡斯鬆了口氣,將一切複原,重新從窗戶翻了出去。
看來坎德利爾的街頭傳聞果然多數都是無聊的人瞎編的,他在米勒夫人房間裡待了這麼久,也沒遇到米勒夫人的幽靈嘛。
成功落地後,克裡斯扶著牆麵撩起被掛了一下的衣角,下意識觀察了一下四周,理理袖子,上前兩步預備離開這座莊園。
動步的前一秒,他忽然無端覺得背後有什麼東西在看他,因而下意識回了下頭。
這時他才發現——這座彆墅的一樓,那些黑漆漆的窗戶背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貼上了一隻隻巨大到幾乎占據整個窗麵的眼睛。
那些眼睛沒有焦距,沒有眼白,除了眼眶隻剩下一片深沉的黑,看起來不像人類的眼睛。因為它們緊貼著窗戶,齊刷刷盯在克裡斯身上,從克裡斯的角度看過去,仿佛像是這棟彆墅從窗戶裡長出了眼睛,令人感到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