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1 / 2)

第八道門 薛寒山 3996 字 9個月前

“克麗……絲托……”克裡斯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過度的驚愕使他忘記了躲避,直至帶有奇異花紋的猙獰觸手已經近在咫尺,他才終於回過神來。

《布利閔筆記》在他手中飛快翻動。趕在被克麗絲托的法術力量融化之前,克裡斯默念出了那句以“穆利費爾”為名的咒語。

狹小的房屋裡憑空生出一陣勁風,但攻擊的對象卻並不是由克麗絲托轉化而來的怪物——克裡斯將全部力量集中成一股灌向牆壁,借勢將自己反衝出去,躲開了剛剛那一擊。

隻是克裡斯從前在坎德利爾並沒有受過什麼專業的格鬥訓練,雖然成功借力飛出,卻並不能控製住自己的姿勢完美落地。他被“砸”在地上倒飛了好幾西尺,直至撞到克麗絲托客廳裡的桌子腿上才停止。

然而這一下撞擊給他帶來的疼痛感,還是使他下意識蜷縮了一下身體。

“快起來!跑出去!你打不過它的!那個女法師是個中級法師!去教堂!”或許是因為對危險的感知更直接,《布利閔筆記》比置身危險的克裡斯本人還要著急。見克裡斯倒地,它立刻在他腦海中叫喊起來。

“克麗絲托”的腦袋伸出了破碎的門洞,克裡斯艱難地撐著地麵試圖站起來。以一種仰望的視角,他看到“克麗絲托”的眼珠在眼眶中轉了兩圈,而後緩慢下墜,最終——“咚”一聲落到地上,帶著腥臭的味道,從眼眶中拉扯出一條長長的、臍帶般的血肉。

那雙眼睛並沒有因為脫出眼眶而失去生命力,反而,它們仿佛成為了兩條新生的“觸手”,蠕動著伸向克裡斯。克裡斯就著半坐的姿勢往後退了退,很快就感受到一陣來自指尖的刺痛。“克麗絲托”身體底下蔓延開來的那灘深色液體被拖拽出一陣濕漉漉的“咕嘰”聲,終於在克裡斯腦海中喚起了似曾相識的印象。

他在米勒莊園的地窖裡見過這種東西。據米勒夫人所說,正是因為類似的深色液體一直不斷地從地底下往外滲出,米勒男爵才放棄了他心愛的酒窖。

“你發什麼呆!快跑啊!”眼見那雙拖著長“尾巴”的眼珠就要貼到克裡斯麵前,《布利閔筆記》叫喊的聲音都變了調。

克裡斯終於成功站了起來。“克麗絲托”並沒有急於發動攻擊,除了那對略顯恐怖的眼珠,“她”沒有再動用任何一根觸手來對付克裡斯。克裡斯在帶著黏液的“長尾眼珠”即將貼上自己身體的一瞬間,猛地往桌後一翻,一腳踹碎了旁邊的玻璃窗。

無數片大大小小的玻璃碎渣飛濺出來,擦過克裡斯的褲腿或腳踝,留下一道道微乎極微的血痕。它們有的落到了地上,有的則落到了“克麗絲托”那雙拖曳著血肉的眼珠上。尖銳玻璃入眼的疼痛讓“克麗絲托”發出一聲難聽的嚎叫,凝聚起法術力量撲向克裡斯。

克裡斯又是一腳踹向玻璃窗的木製框架。“砰”一聲,那扇窗戶被打開一道縫隙,克裡斯得以將自己整個人的重量瞬間投向窗口,成功鑽出了克麗絲托的獨棟住房。

落地後,克裡斯毫不意外地翻滾了兩圈才穩住身形。變成怪物的“克麗絲托”體型不小,不太容易從窗口鑽出來,因而倒是給了他喘息的空檔。克裡斯緩了口氣,將伊利亞的法術筆記具現出來,對著上麵的記載念出一段隔離空間的簡單法術咒語。

飛速流轉的法術力量籠罩住克麗絲托的小房子,克裡斯看見那張已經和白天那個美麗善良的女法師不再相似的可怖臉龐卡在窗口,爾後被自己的法術囚牢擋住。“克麗絲托”強行擠出了半隻腦袋,但空間法術的限製讓它沒辦法再繼續向前,它隻能扭動著身體,不斷掙紮,發出難聽的嚎叫聲。

克裡斯鬆了口氣,合上伊利亞法術筆記的書頁:“去教堂要過河,克麗絲托帶我過來時是用的傳送法陣,我不知道怎麼喚起它。”

河對麵的鎮子裡沒有一點光亮,克裡斯依稀靠著月光辨認出審判塔的方向。教堂就在審判塔旁邊,但被諸多其他的建築遮擋了,克裡斯看不真切。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教堂和審判塔裡都沒有燃燈。

然而,《布利閔筆記》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話,大地忽然發出一陣劇烈的震顫。克裡斯猛地回過頭,發現困住“克麗絲托”的那座小房子已經土崩瓦解了。屋頂被那顆流淌著血和黏液的怪物腦袋撕裂成兩半,瓦片如落葉般撲簌簌落下來。地麵隆起一個巨大的鼓包,很快,山崩地裂似的,那隻怪物腦袋升到了不知幾百還是幾千西尺外的高空,克裡斯麵前的土地凹陷下去,流沙般湧向前方一道憑空出現的裂縫。一隻幾乎能遮住克裡斯視線所及整片天空的龐然大物緩慢地“鑽”出地麵,在冷白色的月光裡,輕輕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可怖的豎瞳。

寒意一瞬間攀上了克裡斯的脊骨。他下意識後退半步,卻聽到《布利閔筆記》驚叫一聲:“不對,快走!這裡的怪物不止一隻!”

或許是邪惡力量的感染讓他的思維和行動都變得遲緩了,或許是他本身被極端的恐懼扼住了咽喉,克裡斯沒來得及回答《布利閔筆記》,也並沒能做出什麼反應。隻是一秒鐘不到的事,無數隻可怖的眼睛——或許它們原本就存在於這些屬於法師們的獨棟小屋裡,貼在那一扇扇暗色的玻璃窗背後,窺視著周邊發生的一切——在月色下亮起。入目所及的所有建築物都崩壞成了醜陋猙獰的碎塊,無數隻龐然的怪物從地底下升起,睜著可怖的豎瞳,居高臨下地望向克裡斯。

克裡斯無法仰望這些東西,它們每一個都足有幾千個他那麼高。他無法形容它們的形狀,它們是割裂的、碎成無數片的,卻又是完整的、密不可分的。它們的皮膚濕滑而暗淡,上麵附著有神秘而古老,又令人無法理解的花紋。詭異的腥臭味彌漫在整個天地間。

克裡斯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發燙,還有點疼。